十一在玉阶之上回头,夜天漓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你若不愿娶殷采倩,不如我娶她,向父皇求旨赐婚好了,反正他们要的是联姻。”
十一剑眉微拧,秋阳淡淡在他脸上投下俊朗浅影:“你娶她?难道你喜欢她?”
夜天漓似是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笑道:“人长得不错,脾气娇蛮了点儿,但想必应该比我那几个侍妾有趣,我无所谓。”
十一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瞪了他一眼:“胡闹什么!”
夜天漓自宫中出来,便已知这事很难有转寰余地,他似乎漫不经心的笑说:“苏家毕竟是阀门之重,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这点你比我清楚,单说应付这种女子,我却比你容易。”
“你这算是什么主意,趁早打消了。”十一冷冷向远处一望,秋风过,阶前落叶微卷:“我已想好了,北疆一开战我便请命带兵出征,到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大婚,她想嫁,便等着好了。”
这倒是个能拖延一时的办法,夜天漓问道:“倘若北晏侯按兵不动呢?”
“北疆这一仗打定了。”十一大步前行:“北晏侯若明日便起兵造反,我真还要多谢他!”
满阶黄叶瑟瑟,又是秋来,夜天漓剪手身后懒洋洋的跟上十一,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十月庚寅,北晏侯虞夙斩杀朝廷北疆镇抚使,自蓟州起兵。
蓟州守将归附虞夙,副帅常立据理抗辩,被斩首示众,血溅辕门。
虞夙其人诡谲多变,行军迅疾狠猛,论谋略手段,军中罕逢敌手,堪称一代枭雄。此次布置充足,两路叛军趁夜奔袭,连取合州、原州、辽州。中军至燕州与其谋士柯南绪所率兵马会合,一路南下直逼肃州。
肃州守将威远将军何冲率军布防抗敌,燃起烽火,八百里飞马,向天都告急。
天帝诏告天下,出兵平叛,长定将军南宫竞率十二万先锋军星夜驰援肃州。
十一皇子夜天澈领十万兵马即刻入防幽州,迎击西路叛军。
另有四十万大军集于平州,整装待命。
六军待发,唯有主帅悬而未决。
秋雨缠绵,淅淅沥沥已下了几日,却始终没有停的意思。
黄叶翩飞转眼零落泥中,天地间灰濛濛一片,秋浓,已是寒意袭人。
左相府煊煌深苑金堂玉马,两尊石狮子被雨水冲刷的干净,静卧在朱门两侧。卿尘沿那青石长阶走下,凌王府的鸾车已经候在门前。碧瑶收起紫竹伞,打起车帘,待她上车便递了镏金暖炉过来。
偎着手中一团暖意,卿尘闭目在锦垫上靠了会儿,车行渐远,相府朱门已消失在连绵雨中。
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静的微笑,左相凤衍,真是个不错的对手。名门钟鼎,多少风雨起伏,凤家稳列仕族之首果然有他的道理。
这一番密谈似是父女叙话,实则明枪暗箭相互试探,最终做了一场赌注。
赌局是这场形势未明的战争,赌的是凤家的去从。
卿尘睁开眼睛,明净的眸中掠过好笑的神情。
联姻,皇族名门以姻亲交结,巩固势力,掌控朝政宫闱。而夜天凌这个王爷娶了她这个凤家嫡女,却仍与凤家形同陌路。
既然已成姻亲,何必浪费?她笑了笑,凤家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亲族,族人门生遍布朝堂,根植深广,很多事情可以事半功倍。
无论如何,岂能容凤家相助他人?
眼前浮起夜天凌听她说到凤家时的样子,漫不在乎极傲然的一笑,神情睥睨,似是什么都没放在他眼中。
这问鼎逐鹿的游戏中,他根本是想将这百年风流的仕族挥手抹掉,越是难为,他竟越是乐在其中。
凤衍分明是低估了夜天凌,不仅仅是凤衍,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驰骋疆场的锋芒而不得其他。夜天凌的冷漠如一道利刃,无人能近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