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皇帝说完那番话没几日,皇帝便下旨改立谢邈为宁安侯府的世子。
其实这事儿是谢知让一早递了折子上去的,但先帝不知怎么想的,给压了下来;皇帝想着刚登基便把谢知让的世子之位卸了,脸面上不好看,便也压了一段时日。
如今这个档口发这么一道圣旨,太后和陈家只以为是那几句挑拨离间的话起了作用,皇帝和谢知让生了罅隙。
纵使当初刘若烟到宁安侯府闹了一通,姜蜜为了平定风言风语,早就对众人说过会将世子之位还给谢邈;但外间还是对此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翌日下朝的时候,谢知让去御书房找皇帝说事儿,末了他提了一嘴:“您这是要拉谁下马呢?”
皇帝就知道瞒不住他,也没想瞒,一五一十和他解释一番,而后郑重道:
“先生,《鬼谷子》有云,‘去之者纵之,纵之者乘之。’陈家虽扶持朕有功,但他们一心想让朕娶陈氏女,好让她诞下嫡子,而后借着这个孩子夺权。朕不得不提防他们。”
“王莽代汉,霍光专权,皆是外戚干政导致的恶果。朕不想这朝堂再受动荡。”
谢知让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你想让陈家落得什么下场?”
皇帝沉默片刻,低声道:
“年幼时,母后待朕极好;陈家舅父舅母也将朕当做外甥一般疼爱。而且为了帮朕登上这个皇位,他们付出许多。宫变之时,陈家一位表兄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那是陈家的长子长孙。朕永远都欠陈家一条命。”
“所以朕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世间之事,多是论迹不论心。陈家到底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而且朕刚登基不久,如若此刻对陈家下手,难免会寒了一众旧臣的心。”
“朕就想纵一纵他们,而后劝外祖父致仕,再贬了几位舅父的官职。远离权利中心,他们应当就不会这般痴狂。”
谢知让看着神色低落的皇帝,犹豫半晌,还是道:“我、韩瓒,还有先帝,都忘记教您一件事儿——慈不掌兵,仁不从政。您自己想清楚。”
皇帝身躯一颤,却久久没说话。
他到底是锦绣堆里长出来的,便是年幼时受过几分欺负,也无伤大雅。之后他被太后收养到膝下,那便更是娇贵。身边再有谢知让护着、韩瓒帮着,他和太子斗法,斗得再凶那也是对外人。
对着自己的身边人,皇帝心软,手也软。
谢知让见他这般,便不再多劝。
左右让他自己摔个跟头,便知道疼了。
……
外间不管说什么,谢邈被立做世子的圣旨一下来,上门打听婚事的人便多了起来。
姜蜜看着这小山一般堆堆叠叠的帖子,头疼。
“怎么了?苦着一张脸,谁惹你不高兴了?”
一双手自身后轻轻抚上她的头颅,而后落在太阳穴,轻轻替她揉按起来。
姜蜜知道是谢知让,瞬间放松力气往后躺,一下子就落入清冷梅香的怀抱。
谢知让顺势搂住她的腰身,俯首亲亲她柔润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