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元春也没有封号,不过是用“贾”姓称呼,当真是“贾贵人”呢。
黛玉知道元春是如何上位的,也模糊地记得元春的结局并不好,她死了以后贾府便被抄家了。因此对于元春省亲这件事,黛玉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哪里就像王夫人说的当成是“难得的荣耀”?
更何况,王夫人如此热情挽留,只怕不是因着想留自己,而是想算计什么罢了。记得原著中贾琏曾说过“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便好了”,关键在一个“再”字,定是以前曾有过不属于贾府的巨款落入了这里。四大家族俱已没落,甄家虽有钱,只怕贾府里还不敢去算计,那么这笔银子只可能有一个来处——林家。
如今父亲健在,弟弟渐长,这笔外财眼看着贾府是没着落了。这里为了元春省亲,光是买小戏子就花了近五万两,更别说其它的东西了。依着王夫人雁过拔毛的性子,哪里可能会放过林家?上次贾琏去扬州,就已经露出端倪了。
想到此处,黛玉不禁微笑道:“舅母说的甚是。只是一来去林府的俱是父亲的同僚家的人,我若是只管住在这里,恐薄了人家,与父亲面上也不好看。再者,我进京来所为何事?父亲请来的教养嬷嬷极为严厉,家里姑奶奶又另请了两个书画教习,每日里真真儿是不得一丝儿空闲的。三来舅母这里忙成了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的。竟先回去了,若是日后得了闲儿,自然来给舅母请安的。”
黛玉声音清婉,姿容绝丽,此刻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一句一句都在情理之上,王夫人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言了。
倒是宝钗过来,轻轻拍了黛玉的肩膀,笑道:“林妹妹,我和你说几句话儿。”
黛玉偏头看她,笑道:“宝姐姐有什么话?”
湘云在那边拍手道:“宝姐姐有了林姐姐,就忘了我了。可见林姐姐是比我好的!”
这一打岔,王夫人便看着凤姐儿 。凤姐儿无奈,只得过去对黛玉道:“妹妹不若再住几天?刚刚也说了,回去后便没什么空闲了呢,何不多松散几日?”
黛玉看着凤姐儿,心里也知道如今元春晋位,王夫人在府里边气焰高涨,凤姐儿也无可奈何,只笑道:“好姐姐,我回去虽是辛苦些,可到底是在学规矩呢,怎么能偷懒在亲戚家住着?”
凤姐儿尚未答话,外边又听人说道:“琏二爷来了。”
屋子里边的因都是见过的,倒也不用回避了。贾琏一进来,看这么多人,便笑道:“今日热闹。”
说着,给王夫人请安,又道:“如今省亲的园子里边院落房屋都大致建好了,几案桌椅也都量着屋子打好了,只剩下些帐幔帘子并陈设古董玩器尚未采买。昨日侄儿去外边订制了缂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共是一百二十架,水晶珠帘子二百挂,外有猩猩毡的帘子二百挂,金丝藤红漆竹帘子二百挂,黑漆竹帘子二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子二百挂,还有椅搭、桌围子、床裙、桌套每样都是一千二百件。这些个共计纹银六万余两,外边账上没这么多银子了,还请太太示下,这一笔动哪里的银子才好?”
王夫人听得头疼,只揉着额角道:“不拘哪里有银子,就去哪里支罢了,又找了我来做什么?”
贾琏心里暗恼,到底是给你的女儿盖园子呢,府里边众人都忙乱着不说,连大房的花园子都占了去了,如今找你支些银子,倒做出这等样子来?
心里气闷,脸上却只陪笑道:“如今都是个人管个人的差事,谁手里有闲着的银子?太太乃是总管的,侄儿自然来烦太太了。”
王夫人耷拉着眼皮,端着茶水愣了一会子,说道:“既是这样,我这里暂且没有这么多现银子。凤丫头。”
凤姐儿心里一突,果然听王夫人继续说道:“你那里若是有现银子先垫上些。”
凤姐儿看了看贾琏,笑道:“太太说的是,昨日二爷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我也着人忙着看了一回,如今府里都忙着娘娘省亲的事情,一时真凑不出现银子了。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下去呢。留下的一千二百两银子,原是为了过几日锦乡侯府老太太的寿辰和定城侯府嫡重孙的满月礼呢。”
王夫人心里烦躁:“这么说,如今家里竟一点子银子都没有了?”
凤姐儿贾琏都不说话,只垂头站着。凤姐儿偷空看了黛玉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快走。
黛玉会意,便示意丫头打帘子。
王夫人忙道:“大姑娘且慢。”
黛玉回身笑道:“舅母可还有什么要嘱咐黛玉的?”
王夫人一顿,又满脸堆笑道:“来,大姑娘坐了我才好说的。”
黛玉心知她要说些什么,心内冷笑,也只得回身坐了。迎春等人都面面相觑,探春机灵,暗暗地朝着侍书看了一眼,侍书便偷空出去了。
这里王夫人便笑道:“娘娘眼看着便要省亲了……”
黛玉插言道:“我有一句话,舅母不怪我我就说了。”
王夫人忙问什么话,黛玉低头抚着腕上晶莹光华的翡翠镯子,装着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宫里边称谓都有一定的规制,如今大姐姐既是贵人,平日里提起来时称一声‘主子’倒也罢了。‘娘娘’二字还是先不要说了,毕竟只有嫔位以上的主子才可称为‘娘娘’的。若是咱们不知,恐给人知道了不好。贵人如今年轻得宠,晋位也不是难事,舅母何不等贵人到了嫔位上时,再称‘娘娘’?”
说着,也不看王夫人又青又红的脸色,朝着凤姐儿等人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子小见识,不知道对不对呢。”轻轻低下头去,面带羞涩。
凤姐儿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不带出来,忙道:“我们竟不知这样的规矩,没的给贵人惹祸呢。倒是妹妹提醒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