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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是不是赌足整天?”

“不是,他们上午来,下午不来。可能赚够了,便去抽大烟。”

“这帮人一般什么时候到胜发?”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

“雄兄,立即给我一套又旧又脏的三行工人衫裤。”

“干什么?”姜雄大奇。

“换掉我这件纱绸唐装,不让洪胜堂的人认出来。”

一会儿,姜雄把一套当时三行工人穿的短装拿了来。金城走到馆中的偏角密室门口,转头对姜雄道:“雄兄,你先去胜发,我随后就到。记住,在胜发见到我,不要打招呼,不要让人看出你认识我。”说完,推门进室换装。

当金城来到胜发的时候,他已成了一个十足的运煤工人,从草帽到衣裤,从脸到手脚,全是黑煤迹,好像是刚放下手中功夫,来此地赌上两手。

这胜发确实比鸿发兴旺多了,虽然同样也是只有一张摊桌,面积也是差不多大,馆中却聚了五六十人,但真正在赌的只有十来个,其余的人在墙边墙角或站或蹲或坐,像在等待什么。

金城尽量避开众人的注意,稍稍走到能够清楚地看到门口动静的左边墙角的人丛中,他也在等待。

大概过了不足一刻钟,门口处起了响声,馆门开处,走进来十多人,为首的那个四十来岁,穿着蓝黑色纱绸唐装衫裤,中等身材,鼻尖口小,额宽腮鼓,两道稀疏浅淡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笑,跟在他左右两边和后面的随从一个个嘻哈大笑,趾高气扬:“各位兄弟,我们又来发财了!”

这帮人一进馆里,候在馆中的赌客立即发出一片喧哗之声,有的大叫:“朱大爷,我们在等你发财啦!”有的高兴得大喊:“财神来了!”大家一边喊着叫着,一边齐齐涌向摊桌,摊桌四周立即被挤得水泄不通。

朱揸与随从分开众人,站在摊官的对面,朱揸二话没说,把十个大洋往“二”位上一放:“射三红!”

他的随从也一样跟着掏出五六七八个大洋不等,同样往“二”位上一摆:“射三红!”其他赌客十之八九也同样跟上,只有少数更大贪的买“一”。“三”独门,而“四”位竟没有一个人买。

金城站在朱揸的斜对角,他也跟着买,但他的眼睛主要不是看摊官怎样拨摊皮,而是要看朱揸的“千术”。

开出来的是“三”,赌场赢少输多,赔了五十多个大洋。

下一轮,众赌客跟着朱揸买“三”位的“射三红”,开出的是:“二”,赌场又是赢少输多,这回赔了六十多个大洋。

金城看看,“摊官”,额头已出了细细的汗珠;看看站在人丛外监视住整个摊馆的姜雄,正双眼盯着朱揸,脸色发青。再看看朱揸,他正在嘻哈大笑,得意非常。

到此为止,金城没有看到朱揸出“千”,在摊皮未拨完之前,他也已看出是要开出“三”门和“二”门。朱揸的随从在摊皮拨完之前也没有喧嚣,看来确是赌场输了。

下一轮,众赌客跟着朱揸又买“二”位的“射三红”。

摊皮在每四个每四个一皮地拨去,金城突然看到,开出来的将是“四”,也就是说,这次“射三红”将要“射穿窿”,摊桌上这一大堆在“二”门上的大洋将全属赌场所有。金城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紧张时刻到了,朱揸必定会出“千”,眼睛立即盯着朱揸。果然,一些眼利的赌客随后也看出来了,朱揸的随从中已有人叫出声来,紧接着,这帮人开始狂呼乱喊,有的更手指摊官骂他出“千”,有的则在拍摊桌,其他赌客则在跟着起哄。金城看着朱揸,只见他不动声色,原来按着摊桌的左手举起揉了揉鼻子,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金城立即再看摊桌,糟!摊桌上的摊皮已多了一粒,开出来的将是“一”门!赌场再败!

摊官额上的冷汗几乎要滴下来了。他知道有人出“千”,而且知道就是自己对面的这个“朱大爷”出“千”,但他没能当场把对方捉住,甚至连对方是怎佯出的“千”也丝毫没能看出来。整个摊馆的赌客几乎全都站在“朱大爷”的一边,他知道叫出来也没有用。他拿着摊竹的右手已在微微颤抖,他只能自认倒霉。金城看看朱揸,他嘴角挂着的一丝冷笑仍未消失。

赌场输了,这回赔出了近八十个大洋。接下来,赌场一输再输,只赢过三两次,而朱揸则揉了好几次鼻子。到将近开中午饭的时候,赌场已输掉了七八百个大洋。

又是一轮。众赌客跟随朱揸买“三”位的“射三红”,银元在“三”位上堆得像个小丘。原来的摊官因太过紧张,手在微颤,姜雄便叫换过一位新摊官,姓万名良,是胜发的巡场,也是广龙堂的骨干。姜雄给他打了个眼色,他便替换原摊官,坐到背后贴着“貔貅座镇”的高椅上,拿起摊竹,每四个每四个一皮地拨着,金城看到,开出的将是“四”门,赌场将又要赔钱,就在这时,摊桌四角那边突然有赌客一把抓住自己身边的赌客,高声大叫:“你想打我荷包!?”

挥拳就要打。众赌客转眼望过去。金城听声音已知道是自己赌场的人,便盯着朱揸,看他有没有警觉。就只在这一眨眼间,摊桌上的摊皮多了一粒,开出来的将是“一”门,赌场将反败为胜!哪想也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朱揸已一把抓住了万良手中的摊竹,厉声喝道:“你落出千,全赔!”

照赌场规矩,摊官若出千被赌客当场抓住,那未摊馆便算一、二、三、四通通开齐,所有席面摊正上所押的赌注,不论买什么,买多少,都要一律照赔。朱揸这一招,立即令全场赌客哄然大叫,尤其是买了“番”的(即买独门,买多少赌场便要赔多少,除抽水十分之一),更是叫得高兴。

万良知道这回赖不掉,但他一直见这伙人,尤其是这个“朱大爷”不时出千使自己的赌场输了这么多钱,早已憋了一肚气,这时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把柄,赌场要赔二百多个大洋,不禁心头火起。他猛地一抽摊竹,然后一指朱揸的鼻尖:“你说你有没有出千!”

这一下全场的人都不觉一愣。朱揸不愧是见过风浪的老江湖,况且是收了刘老七的重金专来跟广龙堂过不去的,心中更是肆无忌惮,只见他还未等万良的“千”字说完,已左手执摊竹向后一拉,同时一跃身上了摊桌,右拳已闪电般击中万良的鼻梁。万良根本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敏捷,出手如此迅疾凶猛,躲闪不及,整张高背椅应声往后便倒。

众人一下子都呆在那儿,姜雄实在已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让开!”左手发劲一拨,分开赌客,右手已拔出别在腰间的左枪,一指朱揸:“再动我就一枪打死你!”

朱揸知道这个姜雄是广龙堂的首领之一,是负责这间胜发娱乐所的,武功不错,枪法也准,姜雄冒火的双眼告诉他,姜雄现在不只是吓唬自己,而是来真的;双方距离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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