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情是戳穿他,道:“魏无垠,你可真懦弱,你敢做不敢当是吗?你如今若是能在我面前昂首挺胸说一句先太子府一党就是该死、该杀,这些年来你从未后悔过当年,你甚至庆幸你之前的选择……我倒是还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你如今算什么?嗯?你不敢在我面前提先太子,是吗?”
“还有御儿……彷儿……他们一见到你,就亲切唤你姑父的。你还记得吗?”
魏无垠不说话,但他脸色却明显变了。
长公主知道他不想听这些,但他不想听,她却偏要说。
长公主继续道:“你自幼便同兄长相识、交好,之后做了他伴读,更是日日同寝同食,你同兄长呆一起的时间,要比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要多很多。你们不是亲兄弟,更胜似亲兄弟。”
他仍是沉默,但面色却越来越沉。
长公主说:“有一年冬日,你邀他去京郊狩猎,却害他被林中凶兽咬伤手臂。老国公得知后,立誓要将你打死,是兄长拖着带伤的身子亲自跑来国公府替你求的情。后来北境战乱,父皇有意磨练兄长,便叫他跟着老国公一道出征,你也跟随其左右,有次被敌军设计埋伏,你们同生共死,硬是咬着牙撑过了七天七夜,这才得以生还。凡此种种,数不胜数,难道你倒戈晋王时,就没想过这些?”
“够了!”魏无垠咬牙制止。
再抬起眸子时,双目早已猩红。
长公主坚定的对上他眸子,闻声轻声反问:“够了?”她笑着道,“既你做得出来,为何不让我说?魏无垠,你当年到底是多狠的心,你竟能下得了手!”
“还不都是因为你!”魏无垠咬牙道,“你知道你有多无理取闹吗?你知道我早受够了你的嚣张跋扈吗?是,先太子什么都好,可他唯有一个不好。”他说,“他太护着你了。只要有他在一日,萧静华,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一日。”
“你以为,只有我该死吗?你难道就不该死吗?”
“我该死?”长公主哼笑了一声,她可笑道,“我是杀了谁?还是要了谁的命了?我该死?魏无垠,你骄傲自负,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其实你是被人骗了,被利用了吗?当年你同陶氏的邂逅,你就从未怀疑过是不是谁有意为之?你还真以为你们是天赐的缘分啊,哈哈哈。”
说到这里,长公主就只觉得好笑了。
魏无垠察觉到了异样,他眉心隆起,只一双灼灼热目盯着长公主。
长公主这才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陶氏自始至终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她心中深爱着的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而当年所谓你们的那场邂逅,不过也只是某些人的有心安排罢了。”
“你说什么?”魏无垠轻声反问。
长公主却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她没再看向魏无垠,只是侧目看向了窗外。
“有人精心安排的一场局,明知你我已经定亲,却设计让你同陶氏偶遇。他知道你越来越不能忍耐我的脾气,便故意让温柔小意的陶氏靠近你。他让陶氏接近你,引诱你,直到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然后,他也算准了凭我的脾气,压根不会同意退亲,所以日后,你我势必反目成仇。”
“如此蹉跎过了几年,他又下达命令,让陶氏服毒自杀,再在临终前,告诉你她的死乃是我所为。至此,你我间的矛盾彻底激化,之后再由他挑唆,从而彻底叫你倒戈到他那边去。他这盘棋下的,不可谓不深远啊,但凡心稍稍软一些,他都走不到这一步。”
“你胡言!”魏无垠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隔挡在二人间的矮桌。
他是不信的。
“萧静华,事到如今,你还想污蔑别人是吗?”魏无垠抬手指着长公主,他手指微微颤抖,“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一点没变。如今人死都死了,就任你诬陷了是不是?”
长公主没搭理魏无垠,只是起身走去了门边,她打开门后,看向早等候在院子中的魏璟道:“魏璟,接下来,是不是该你同你父亲说?”
魏璟原是静静坐着的,直到听到长公主话,他才手转着轮椅朝长公主那边去。
魏璟对长公主多少有一分恭敬在,他先朝长公主颔首见了一礼后,才说:“是。”
而此刻,魏无垠高大的身躯,也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到门前边上的儿子,立即问:“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有谁威胁你?”又说,“璟儿你别怕,当年爹没能护得住你娘,今日一定能护得住你。”
魏璟如今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父亲,所以他回避了目光,只是从袖中掏出了那封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遗书给他看。
“这是什么?”魏无垠问。
魏璟这才开口说:“我娘临终前留下的,我直到前几日才拆开来看。”又说,“娘的字迹你该认识,而这种纸,是十多年前那段时间最流行的,如今早已少见。”魏璟说这些,是告诉他,这封遗书没作假。
但其实,他的话对魏国公来说就是最有信服力的,倒不必赘言其它。
事到这一步,其实信都不必看,魏无垠心中自也有了决断。所以,他接过遗书的手,仍是颤抖着的。哪怕他在极力克制,却仍是压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