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公司回来后记得去买一些纱布和消炎药回来。”
“嗯。你没有私人医生吗?”电影电视看多了,对于有钱人的这套多少还是了解了一点。
“有,但我不想让我家人替我担心,他跟我爸爸关系很好。”提到自己的家人,他总显得有些不太开心。
“还去睡一会吧,我给你做早餐。”
“没有睡意了,你也一夜没有睡好吧,困不?”
“不困。”
“走,带你去看日出!”
啊,用得着这么浪漫吗?怎么一夕之间,这个男人就变了个样了,难道那一刀砍下去砍伤的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脑子?
李念一直没有告诉过田小麦,他一直只想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
十三岁之前,他的童年单纯而快乐,最先也是痛苦的,爸妈把他突然送到乡下爷爷奶奶那,他身边的小伙伴都在一夜之间不见了,他所熟悉的那个环境也不见了。在陌生的地方,他茫然和忧伤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自己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直到他慢慢适就乡下的生活,有了新的伙伴,在获得比在城里更接近原始更接近大自然的快乐之后,他才忘掉那些不快乐。十三岁,他被爸妈接回城里,住在一幢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华丽而巨大的家,每天见得最多的面孔就是他家的保姆。每天吃饭的时候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一个人面对四菜一汤,保姆像雕塑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吃。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房间里有一个可以陪他说话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像以前在乡下那样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完一顿话,从来不知道孤独寂寞是什么。
回城后他被送到贵族学校念书,那里的每一位同学都像同一个人的翻版,见面时,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动作永远像绅士一样优雅,永远有着礼貌而疏离的问候,转过身,他们立马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你走不到他们的内心,他们习惯面无表情的拿腔拿调来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各种名牌成为他们不动声色炫耀资本,他们不会因为想要得到一件喜欢的东西而耗尽心思的赚钱存钱,他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达官富贾二代,他们并不懂得这世道的艰难,唾手可得的东西也让他们不懂珍惜两个字怎么写。很多的时候,李念都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机器人的世界,他身边的人个个精致漂亮却没有灵魂,他们冰冷没有血肉。
而他正在青春反叛期,看不来一切,在学校也像只螃蟹似的横冲直撞,跟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跟谁都有不共戴天的仇似的。这样下来不到一个月,开始有人整他,下午要交的作业本突然不见了,书本被谁划得黑乎乎一片,考试卷交上去上面不知被谁写着“XXX老师,你就像一砣大便……”当即被老师勒令围着千米操场跑十圈。参加市里科技比赛花了两个月做的飞机模型临场断了翅膀。再后来,他见有人在中午休息时间翻他的书包,他悄悄走过去,一把揪住那个人同学的头发,旋即一拳头猛砸在别人鼻子上……他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多日来的积怨在这一拳里挥洒得淋漓尽致。
因为他,发生了这所贵族学校的第一次殴打暴力事件。
这件事也不会因为这一次而终结,鸡生蛋,蛋孵鸡的事总是没完没了没有停息,在那儿念了三年初中,大大小小的架,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他见水土掩,见火水浇,根本就不怕谁,就是他那老爸老妈遭了罪,三天两头接到学校电话,也因为家底丰厚的原因,每年以各种名义捐给学校的款项多得让再大的事也不了了之。反倒有几个死对头被他逼得离开这所学校。而他更加猖獗嚣张,学校根本就没有人敢靠近他,但也因为他长得颇为清俊,眉宇间却有一种与长相极不相衬的乖戾与霸气,反而成为学校女生中私底下最频繁最热烈的谈资,女生们在背后给他安了一
个“念大侠”的名称。他不可一世的存立在这所学校里,成为一个传说。
李念只记得那段岁月自己总是伤痕累累,每天都要面对别人的暗里袭击,这些表面君子背后小人的纨绔子弟总使出各种让人想不到的损人招术来攻击他。而他凭的除了一颗头脑就是一双拳头。也有被他逼得退学的同学在外面找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来整他,他也只能一个人对好几个硬着头皮打下去,他是孤立的,没有人帮他。
有一天放学,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围堵,一共五个,看上去都比自己高大,对方只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李念,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拳头就砸了过来,他手无寸铁哪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趴倒在地,一双双穿了厚重皮鞋的脚没轻重地踢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身上痛得快没有知觉,他以为肯定会被打死了。
绝望之际,也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很清脆的声音:“我刚报警了!”那些刚刚还在他身上踹来踹去的脚立马停止了。隔了半天,他从肿痛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里看到一张担忧的脸孔:“你没事吧?救护车就要来了。”
他在救护车来之前就艰难地爬了起来,拖着一条快要断了的腿紧抿着双唇往家的方向蹒跚,也不跟女孩说谢谢。没有人知道,十四岁的那年,他对这座城市充满灰色的记忆,绝望而空洞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爷爷奶奶的陪伴,儿时的那些伙伴去了哪?他也感到委屈,当他独立面对那些暴风骤雨般的拳头的时候,他无比委屈。
从那以后,家里就给他安排了一辆车接送他上下课,保镖兼司机是退役的武警,练了一身的武功,对付三五个小混混不成问题。才开始因为腿受了伤不方便,也就沉默地接受家长的安排。
那天是他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走到一只脏兮兮分辩不出颜色的小猫面前,小猫因为生人的靠近往前跑了几步,他这才注意到猫的腿瘸了一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竟然将小猫抱在怀中。
他坐在车看见这一幕,他看到的首先不是那张脸,而是那个姿势,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从一辆黑色的宝马跳下来,蝴蝶般扑到那只小猫面前,同它说话,他不能确定她说了什么,但大概猜到她在问它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后来她就抱起了它,将它抱在怀里。她披在背后的头发从两侧滑落,他才看到她玲珑精致的下巴,这下巴与某种模糊的记忆重叠,他终于想起就是那次那个救了他的女生。
他记住了那个车牌号码,以后每天司机来接他放学,他都会让司机等一会,如果刚巧那辆黑色的宝马从校门口驶出来,他才让司机开车,很快他就知道黑色宝马住在和他相邻的小区里,也是富人区。但他能肯定那个女孩不像一般的富裕人家的孩子,因为不会有另外一个看似公主般矜贵干净的女孩救一只脏兮兮被人抛弃的小猫。
也是那年寒假,家里来了客人,妈妈将从房间里打游戏的他叫出来,说是小时候最疼他的舒叔叔。他对六岁以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但见到舒灿的时候,一颗心跳得像要失去控制似的。
就是她——原来是她——
记忆里,小时候她是胖乎乎的,现在怎么这样瘦了?小时候她的五官凑在一张圆饼似的脸上,拧也拧不开似的,现在怎么这么清秀俊美了?
舒灿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呀,长这么高了?”
一句话哄笑一屋子的人,气氛很轻松。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他来,也许那天自己打得五官错位一定没有认出吧?最好不要认出……他突然在她面前觉得自己是这样不堪,这样不入流,就像个小太保,他觉得只有像王子一样高贵的男生才配和她站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求包养啦!
☆、第三十五章
那天舒灿和他一起坐在地毯上一起玩暴力摩托,她跑不过他时;会拉着他的手臂;让他也跑不好,她咯咯笑的样子让他觉得好温暖好欢喜。他若故意让她;她又会生气;说他故意让她,瞧不起人;不干不干,要重来。
他突然问起:“那只猫呢?”
她错愕了半天:“什么猫?”
“你救的那只瘸了腿的猫。”
“你说的小雪球啊!它挺好的!呀,你怎么知道的?”舒灿睁着两只并不太大却亮晶晶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李念神秘的笑笑,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