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猪怎样,现在我们城里人恐怕是很难得吃上粮食猪了。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吃的猪肉和小时候根本不是一个味道”。危急之间,温如玉只能想到现在冲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因为张老师是当地养猪大户的缘故,显然这样的话题一定能够引起张老师的共鸣。
“我家的猪百分之百都是粮食猪,在抚平县里谁不说我们家里的猪好。以前我们家也只是为一头或是两头猪,过年杀了自己吃。后来县里政策好,我们就把这个作为产业发展起来了。起初的时候也有人劝过我们用饲料,说饲料猪长得又快又肥。可我爸是个老实人,他觉得以前我们家喂猪用的是粮食,如果现在用饲料就是骗人。所以直到现在,我们家的猪依旧是用粮食在喂养”。今晚张老师说得太多,重复的话肯定是不能再说了。不过在温如玉的急智之下,这才总算接住了的话题。
还好猪震天为这台雅阁,换了质量绝对过关的氙气大灯。这一路行来,任婉儿凭借自己熟练的车技将这台轿车开到了极致。抚平县收费窗口就在眼前,从温如玉接到张老师的电话算起,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
“不要断、不要断,我的好兄弟不要离开我”!温如玉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么一段话。
“玉公子……”“嘟、嘟、嘟、嘟、嘟、嘟……”。张老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双方的手机便断了线。
“直走,前方右转……”。双方通话中断,现在唯一能救下张老师的机会只有自己所模拟的路线图了。只是这路线究竟是对是错,说实话,基本上只能看运气如何了。
张老师习惯性的将发烫的手机放进裤兜之中,这最后的告别时间是长了一些,不过现在也该结束了吧。张老师一脚踏入冰凉的江水之中,白天翠绿色的江水在晚上已经看不出颜色。可是这并不影响它沿着张老师的鞋子、袜子,将他的裤腿打湿。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灯火,也许这就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后一眼了吧。听说到了地下只有无尽的黑暗,终于到了自己去实地体会的时刻了。
“老张,我今晚怎么老是感觉心绪不宁的呢”!张老师的母亲打开身旁的台灯,推醒了身旁的丈夫。
张老师父亲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朝着卧房周围看了一圈,说道:“怎么了,有人来偷咱家的猪吗”。多年以前发生过偷猪事件,所以张老师的父亲才有此一说。
张老师的母亲坐起身来,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可见才四十来岁的她头上已然有了几堆银发。
张母用手掌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以此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这个在平时非常管用的动作,今晚却是失却了效用。此时无论张母怎么安抚自己,那种令她坐立不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不仅如此,甚至这种不好的感觉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张父见自己的妻子像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立马跟着坐起身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有了丈夫的安慰,张母的焦虑才算稍微有些缓解。
张父缓缓开口道:“儿子现在在同学店里帮忙,只要他没事我们家能有多大的事”。
张母想了想,认为丈夫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和丈夫前几天才去看了父母,他们身体好得很。确实是已经成年的儿子,才是自己最担心的家人。张母自顾自的笑了笑,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张老师又往前走了一步,湍急的江水已经没上了他的膝盖。没有任何的征兆,张老师心脏猛的一痛。他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还有什么事会让自己如此心痛。
就算是还有什么事也不要去想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便能终结自己所有的痛苦。
温如玉一边指挥着任婉儿在深夜的抚平县城里左冲右突,一边冷静的思索着从收费站到目的地最近的道路。任婉儿方向一偏,轿车便听从它的号令朝着滨江路滑去。
听到了抚江拍岸的声音,温如玉坚信自己离张老师更进了一步。可漫长的滨江路上,随处都有可能是张老师下水的地方。深夜视线自然不及白天,温如玉也只能让任婉儿打开大灯沿着公路行驶,自己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江面,期盼着上天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爸、妈,对不起了”!冰冷的江水一点、一点的刺激着张老师的身体,他知道再有几步这一切就要结束了。面对着自己出生以来最大的选择,张老师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歇斯底里的吼叫出来。
张老师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但又很快被江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