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歉把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皱眉道:“阿瓒,你有完没完!”
周瓒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我又说错话了?”
“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小善她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们从前关系再好也没用。”
“你知道我和她从前有多‘好’?”
“她不选择你这样的混账简直太明智了。”
子歉难得对周瓒说了重话,周瓒也不放在心上,依旧和颜悦色:“说起来你和魏青溪以前也好得很,可惜……哦,我忘记问了,魏青溪这个话题可以聊吗?”
“这不关她的事!”子歉的沉稳出现了裂缝,语气也带了几分狠劲。他就知道青溪的事少不得周瓒插一腿。
“你们俩的关系断了,可我和她还是朋友。”周瓒倒了杯水,靠在厨房流理台旁,“她对我说过很多村寨里的趣闻,比如……”周瓒回忆了一下,在脑子里翻出了那个拗口的词,“对了,叫‘叩心门’,你一定听说过。”
子歉茫然了好一会才想起了周瓒说的是什么。那只是青溪她们那个苗族村寨的传说。苗女多情,为保情郎永不变心,她们有古老的法子。据说两个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只要收集一缕双方的头发,系在一起烧成灰,再在恰当的时辰合着心头血服下,就能永不分离。这个说法流传至今,即使还有人记得,也早已成了一种形式上的寄托。若真能奏效,世间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子歉不明白周瓒为什么要跟他提这个。
“我听青溪说,她有过机会在你身上试一试,可她舍不得,万一显灵了,她不想在你不情愿的情况下绑住你一辈子。说得好听,你们到底睡过没有?”周瓒也不管子歉的脸色变得铁青,过了一会又说,“改天让她在隆兄身上做试验,把隆兄给降住了才是她的真本事。”
“隆兄?”
“你还不知道青溪跟了隆兄?”周瓒夸张地感叹,“他们俩凑在一块真是绝了,我听说隆兄现在根本不让她上班,还给她租了房子。你的小青梅泼辣得很,隆兄身上的巴掌印就没断过。细节不说了,我也受不了。”
趁子歉还在震惊之中,周瓒悠哉地吹着杯里的热气,自说自话道,“祁善最喜欢听那些旁门左道的事,你说,‘叩心门’这回事她信吗?我反正是不信的,不过试一试也没关系。”
子歉再也无法安坐,所有他不愿意去想的事全堆积在胸腔里,所性还能发声,他说:“周瓒,你别欺人太甚!”
周瓒说:“嫌我碍眼?这就对了,我们本来就是对方的肉中刺,何必百般做作地扮哥俩好。”
“别得意,你得到的一切只是因为命好,哪一样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你这种人和寄生虫没两样,离开了宿主你什么都不是。”子歉愤恨之余,也不在乎说出长久以来自己内心对周瓒的评价。
“莫非你以为是我霸占了你的好‘二叔’,还有祁善?我是寄生虫,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的家庭,我的感情,每一样你都要介入,那我不也可以把你当成侵略者?”周瓒反唇相讥。与子歉的紧绷相反,他似乎还想着别的事,在橱柜和刀架间一阵翻找倒腾,很快,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背对着子歉发出极轻的嘶声。
子歉咬牙道:“你没珍惜过你得到的东西,也不配得到。就拿祁善来说……”
周瓒转身回应,脸色也沉了下来,“我再浑蛋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至少我和她在一起不是为了讨别人的欢心。再说一遍,我由着她闹闹别扭,给她时间让她脑子转过弯来,可她从来不是你的。”
“听说过龟兔赛跑吗?”子歉面上有嘲弄之意,站在他面前的不就是一只被骄傲自负所累的兔子?
周瓒还以冷笑:“你要做龟我没意见,可别以为兔子每次都睡着。”
祁善下楼时他们刚结束针锋相对,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她不明所以,首先拿周瓒开刀,说:“你不是说要洗碗吗?”
周瓒甩着手向她诉苦,“我手弄伤了,十指连心,你还想让我干活!”
“又找借口。”祁善苦恼地看着洗碗槽里的一片狼藉,“你不洗就早说呀。”
她怕妈妈回来后发飙,让子歉等她一会,拿了围裙,心里想着要速战速决。周瓒把手里搅拌了好一会的杯子递给她,一脸讨好,“你的饭后蜂蜜水,今天还没喝吧?”
“无事献殷勤。”祁善不搭理他。
“我好心给你泡的,快喝,喝喝喝……”周瓒不由分说把杯子凑到祁善嘴边。他平时也这样,好的时候特别黏糊,翻脸不认人也很快。祁善烦了,怕他越闹越出格,她双手都戴上洗碗的胶手套了,打算就着杯子抿一口来打发他,嘴唇刚碰上杯里的液体,子歉突然冲了过来,没等祁善回神,重重一拳落在周瓒的脸上,蜂蜜水尽数泼洒在祁善胸前,沿着围裙淅沥往下。
周瓒踉跄地退了一步,身体抵在流理台的边缘,他诡异地笑了一声,偏着头抹了一把嘴角的伤处,迅速还以痛击,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处。等到祁善从最初的惊愕和无措中反应过来,流理台边缘的碗筷已碎落一地,她爸爸摆在厨房的绿植也东歪西倒。身形和体格相似的两个人谁也无法彻底压制对方,周瓒脸上刚挨了一下,手肘重重顶在子歉胸口,趁机反身将他抵在冰箱门上。祁善扑上前奋力拽了他一把,试图将他俩分开。
“你们吃错药了……周瓒,你想干什么!”
周瓒扬起的手迟疑了片刻,当即被子歉推搡开来,险些压倒了那棵无辜遭受牵连的高大绿植。子歉借势反扑,祁善拖住他的胳膊,人也挤入打红了眼的两人中间,喊了一声:“要打出去打!”
一地狼藉的厨房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子歉停步不前,周瓒站直了身,拍打着身上的盆栽土。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像做了一件从前许多年一直想做的事,只是谁也没有占着便宜,两人都吃了点苦头,停手之后眼神始终拒绝望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