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殿中,年幼的皇帝已经睡下。
本该日夜守护在帝王身边的郎中闵贡却趁机溜出宫来。
闵贡来到了董卓府上。
府中,一场夜宴已经到了尾声,与会人员多半散去,只留下了核心几人。
上首,董卓与王允对饮,在旁有蔡邕抚琴,牛辅等人在下首迎合。
王允的家仆上殿,附耳王允,低语几句。
王允放下酒杯,又与董卓低语。
董卓听完,便道:“夜深了,今日也都尽兴了……”这便是主人家赶人的意思了。
蔡邕本就不愿搀和这等场合,抚琴本是为了修心自娱,又或是与知音相对,如今却沦为乌烟瘴气的宴会上的助兴之举。
闻言,蔡邕第一个起身,道:“孔璋这便先行告退了。”
底下的人也没有傻的,都纷纷起身告辞。
只董卓的女婿牛辅,等众人都走了,还仰着脸笑问道:“岳父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董卓抄起酒杯,砸了他一身酒水,“滚滚滚。”
牛辅不以为意,舔了舔洒在唇边的酒水,也就退下了。
一时殿上只余王允董卓二人,王允家仆这才引着闵贡入殿。
闵贡上殿见礼。
董卓问道:“小皇帝怎么了?值得你漏夜前来。”
闵贡道:“回大人话,并无大事。陛下今夜召见了余下的西园校尉。”
董卓坐直了身体,“先帝所立的西园八校尉?”又道:“有几人应召?小皇帝怎得想起要见这些人?”
闵贡道:“正是先帝所立的西园八校尉,如今还有五人。其中袁绍称病不至,淳于琼、赵融、冯芳、曹操四人应召。至于陛下为何要见这些人。”他顿了顿,道:“原是陛下与小臣聊天时,说起当日为张让等逆贼所挟持流落民间之事,想起从前听身边小黄门说过西园校尉行刺张让之事,因此想要见一见这些人。”
董卓皱眉,倒也说得过去。比起小皇帝来,他此刻更关心这些手握兵权的校尉。
闻言,董卓道:“这说的是那曹操了。”又对王允道:“我这几日也听人赞许曹操,说他有带兵之才,本想提拔他做骁骑校尉,几次派人去传话,总不见他来,这才搁下了。”
王允点头道:“当初先帝所置西园八校尉,的确个个都有带兵之才。”
闵贡又道:“陛下见了他们,夸赞了一番,要他们每人送一个儿子入宫。”
董卓皱眉笑道:“这小皇帝是要做什么?”
闵贡道:“陛下说他一个人在宫中寂寞,原是听了从前小黄门说的故事,想见见英雄了得的西园校尉,谁知见了,个个都不是少年模样了。陛下想要些同龄人相伴。”
“到底是个娃娃。”董卓仍不将一个九岁的小皇帝放在眼里,追问道:“那他们四人怎么说?”
闵贡道:“四位校尉都答应了。”
董卓抚掌笑道:“小皇帝歪打正着,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原本想笼络这些人不成,如今这些人将儿子送入宫中,倒是给了他机会。
王允听到此处,慢悠悠道:“可还有别的事情?你难得出宫一趟,可不要忘了什么。”
闵贡忙道:“小臣不敢。”
董卓心满意足,却是道:“嗐,子师(王允字)你也太严格了。闵贡深夜赶来,足见对你我诚心。”于是赏赐他一盏酒,想起给小皇帝送去的那条狗,随意问道:“给小皇帝送的那条狗,他可满意?”因小皇帝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董卓心里看小皇帝更顺眼了几分。
闵贡辞谢不受酒,道:“身上沾了酒气,恐明日陛下查问。”又道:“回大人话,陛下很喜欢大人所献之犬,亲手喂食,将它安置在御塌之侧。”
董卓嗤笑一声,嘟囔道:“小娃娃。”又看向王允道:“明日这四位校尉当真把儿子送入了宫中,总要给个职位,子师怎么看?”
王允微笑道:“世家子弟,送入宫中给皇帝做侍卫,从前也都有旧例。如今就循旧例,先做了郎官。再看他们父亲如何,另有拣拔如何?”
“就照子师说的办。”董卓喜道,顿了顿又道:“当初子师你被逆阉张让等人所迫害,不得不辞官隐居在外。那曹操既有少年刺杀张让之事,可见乃是我辈中人。我初来洛阳,他恐怕不知我行事深浅,不敢相附。我如今再以骁骑校尉之职相请。三请之下,也足够诚意了。”
王允道:“张让这等祸国宦官,死不足惜。”又道:“若不是仲颖你带兵赶到,这天下都要给宦官霸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