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微微一笑,居中坐了,笑道:“朕有个法子教给你。你把书都照着书名的字编排了,专门整一间放书的屋子,第一个字再照着偏旁排列。这样若要找一册书,只要从第一个字的第一笔找起便是,种类再多,片刻也能找到。”
对书多的人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而在这个时代,能家中有这样多藏书的人,一定是既富且贵的。
王允听了,细细一想,叹道:“这法子果然是好。”
刘协便又在屋子里游走,又往王允书房看过,同他谈论笔墨纸砚,文化人交流,一支笔也能因为用毫不同,讨论上一刻钟。
吕布对这些不感兴趣,与刘清在厅堂中坐着,面面相觑。
刘清是个隐形的话痨,此时不好去打扰刘协,只得冲吕布道:“我竟真没想到,也没多大的事儿,就要把人在牢中关到死了!”
吕布正神游物外,努力撑着眼皮别睡过去了,闻言一愣,才反应过来,长公主这是在跟他说话。他“啊”了一声,应和道:“是啊。”
刘清满腹愤懑有了发泄口,又道:“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是呀,你看看嘛,蔡邕就是说了几句话。这王允倒好,竟然都要给我换个先生了!他管的怎么那么宽呢!”
吕布又“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便又接了一句,“是啊。”
刘清看他一眼,道:“哎,想想你们也挺难的,都给他做事,平时也不轻松吧?还有因为说错两句话,就给关到大牢里的么?”
这就不是简单的“是啊”能混过去的了。
吕布在椅子上坐直了一点,眨眨眼驱散睡意,迟疑道:“就……也还好吧……大牢……”他还真不好说这事,毕竟军中乱传谣言乱说话的,都是直接拉出去砍了,哪里还会跟王允一样,先把人关到牢里还要给廷尉审理呢?
刘清对他充满了同情,给了他一个“本公主都懂的眼神”,道:“在他府上你也不好说什么。从前见你给皇帝教骑射课,也没跟你打过交道。没想到今日一见,你虽是个武官,还挺会聊天的。”
吕布满脑袋问号——我会聊天吗?我聊什么了?
他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刘清见了,越发觉得吕布这人憨厚老实起来。
另一边,刘协看似是在跟王允寻常聊天,实际上他从来不会为了聊天而聊天。
他是从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书一砚,去捕捉府中主人的喜恶性情,去了解王允这个人。
王允这个人,的确是饱学之士,有此时文人该有的优越感。
但王允本身,并不像是高傲的人。他的府邸中既没有过份的修饰,也没有过份的清寒,既没有过份的整洁,也没有过份的邋遢。他就是个普通的文人,做了大汉的司徒,总揽朝政,劳心劳力。
刘协以指尖叩击着王允桌上的一方旧砚,若有所思。
那么真实历史上,王允杀董卓后,刚愎自用的行径,乃是一种非常状态下的王允。
董卓占领洛阳,胁迫皇帝西迁。
关东袁绍联合几十万人马都奈何不得董卓。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给王允卧薪尝胆三四年给除掉了。
王允获得了一场大胜利,赞誉与权势潮水般涌来,把他给淹没了。
王允此时进入了一种“超人”状态,就好比接连赢下比赛的选手一种,一时间有了一种“我无所不能”的错觉。
见小皇帝一直在聊笔墨纸砚,王允却有些忍不住了,主动道:“陛下可也是因为长公主殿下所请,来救那蔡邕的?”
刘协回过神来,摇头一笑,道:“非也。朕此来,只为救子师你。”
“救臣?”王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