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恩看苏仪清跌坐地上,皱了皱眉,上前握住她手臂扶起她,对朝鲁呵斥道:“有话说话,总想着动手干什么?”
说着,蒙恩解开自己身上披风,扔在苏仪清肩头,没好气地说:“自己穿这么少,滥好心。”
苏仪清没有理会蒙恩,重新蹲下面对朝鲁,拉过他的手,轻声说:“上次我说过信你,这次我仍然信你,你也要信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除了姆妈,朝鲁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他看着苏仪清温和双眸,浑身紧绷肌肉逐渐软下来,慢慢开口说出实情。
原来上次苏仪清送他回去后,告知了孟将军此事,孟将军把那几个作歹的宋兵鞭笞了一顿,以作惩罚,就此完事。
那几个宋兵却心中不忿,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过是一个北夷人的一张牛皮。
于是他们夜里溜出嘉临关,寻至朝鲁家中,帐篷撕烂,物品能砸则砸,又用鞭子抽了朝鲁一顿,以示泄愤。
朝鲁妈妈本就病重,哪里受得住这样刺激,当晚就病逝了。
朝鲁一夜之间,成了孤儿,连家都没有了。他想着自己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去跟那几个宋兵拼命。
他没有马,只能步行去关下镇,在路上却看到了送亲队伍,认出里面有宋兵队伍。
虽然这几个宋兵不是害他那几个人,但大宋士兵都没有好人,能杀一个是一个。
朝鲁改变主意,尾随着送亲队伍,直到晚上,伺机潜入宋兵帐篷行刺。
朝鲁说完了,苏仪清仍蹲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蒙恩在她身后,看她伶仃肩膀似在颤抖,他上前一步,果然看到她虽然在极度压抑,但仍然眼眶通红,大颗沉重眼泪滚下来。
南璃欲过去,蒙恩一把拦住她,眉眼深沉地看着无声流泪的苏仪清。
苏仪清紧紧握着朝鲁的手,本来半蹲着,单腿膝盖下沉,最后着地。
“公主!”身后宋兵们见公主单膝下跪,纷纷叫道。
苏仪清没有理会身后喧嚣,嘴唇颤抖着对朝鲁轻声说:“对不起,朝鲁,对不起,我替大宋向你道歉。那几个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一定会的……”
朝鲁愣怔着,他没想到这个漂亮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有些无措,心底渐渐软下来,这时突然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又想起姆妈已经死了,大颗眼泪流下,嚎啕大哭起来。
苏仪清依旧半跪着,一把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看着这个情景,屋里本来对峙的双方士兵,早就放下了手里的刀,均默默站在原地。
最后还是蒙恩上前,把朝鲁从苏仪清怀里拎出来,又把苏仪清扶起来交给南璃,转身面向宋兵说:“行了,今晚闹得差不多了,事情已经清楚,你们有谁还想追究吗?”
宋兵并不都是蛮横欺压之人,他们听到朝鲁的经历,早就面露不忍,此时更是无话可说。
大家纷纷散了。
蒙恩带着朝鲁,准备带他去吃点东西,再让他跟着自己去休息。
朝鲁还哭得一抽一抽的,突然冲过来拉着苏仪清手臂说:“姐姐,让我跟着你吧。”
苏仪清还未说话,蒙恩已经拉过朝鲁,说:“姐姐和你男女有别,你跟我走。”
朝鲁却上了倔劲儿,只是抱着苏仪清手臂,“姐姐,我只跟你走。”
苏仪清想着朝鲁已经十一岁,的确不能贴身跟着自己,于是弯腰摸了摸朝鲁乱蓬蓬的头发,柔声说:“好,你跟着我。只是今晚让他带你洗漱睡觉,明日你跟我一起上路,好吗?”
朝鲁犹豫半天,才答应下来。
蒙恩带着朝鲁要走,苏仪清又喊住他,让他记得给朝鲁身上的伤上药。
蒙恩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知道,拉着不断回头看苏仪清的朝鲁大步走了。
接下来两日日,路上平安无事。
朝鲁每夜随蒙恩睡在他帐中,只是每次醒来,必定立刻离开去找苏仪清。
蒙恩见状,总是一脸讥讽,说朝鲁这么粘人,一点都不像北夷男儿。
不过朝鲁并不理会蒙恩,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和苏仪清呆在一处,白日更是呆在苏仪清车厢中,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