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衣人还欲上前,苏仪清神色肃严,道:“你要用刀对着本宫吗?”
蒙恩本来想要拉开苏仪清迎战,听到她此语,他眼神震动,动作却是停住了。
蒙恩在战场上厮杀过很多次,见过太多次北夷和宋军对峙场面,今晚这几个黑衣人虽然难缠,却并不是最凶险的。
可今夜蒙恩心中极其暴躁,只觉得想毁天灭地地杀光这几个人。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愤怒,不过刚才苏仪清那句话却像甘霖顿时浇灭了他满心怒火。
她把后背毫无防备地露给举着刀的自己,而她面对黑衣人,呵斥他们的刀是对着她。
这明明是把她和自己归于一体。
这个认知让蒙恩心中舒坦起来,他看着苏仪清纤细却一直挺直的背影,吸了口气,不再主动出击,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肌肉绷紧,以防黑衣人真的会击向苏仪清。
好在黑衣人最终还是停下攻势,疑惑问道:“公主,这是为何?”
苏仪清道:“本宫不愿看见大宋和北夷再起纷争。另外,烦请转告太子,边境战事并不像他所想那般,其实并不是北夷滋事导致,请太子调查清楚。”
黑衣人见苏仪清意愿坚决,加之刚才交手时,他们知道蒙恩和汗木功夫远胜己方,自己以多战少仍然胜算不大,互相看了一眼,决定收手,他们防备着缓缓后退,最后上马疾驰而去。
转眼空旷荒野上只余蒙恩、仪清和汗木三人。
蒙恩哼了一声收起刀,丝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伤,只把左手上的血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然后从地上拾起苏仪清的大氅,罩在她肩头,转到她面前,却发现她一双美眸中水光闪闪,竟是含着泪水。
蒙恩顿时又心生烦躁,口气不虞,道:“你哭什么?是后悔了?”
苏仪清其实心情复杂,毕竟十年感情,虽然她早就跟和宋枫城划清界限,不过经此事之后,想必他二人已是陌路。
而且她虽然不愿回到太子身边,可她确确实实想回大宋,其实她曾想过随黑衣人回去,途中寻机逃脱,如果成功,她不再是大宋公主,也再不会回到深宫,那她就彻底自由了。
不过在那时,眼看蒙恩和黑衣人双方就要因她杀得你死我活,她必须做出选择,况且她还惦念着南璃。
苏仪清觉得跟蒙恩说不清楚,只是垂下眼帘,默默抬手擦去眼角泪水。
蒙恩以为苏仪清仍念着太子,只觉得心中郁结,正欲开口,却突然看到旁边停着的马车中升起浓烟,一股火光冲天而起。
他和汗木连忙上前灭火,可惜天干风急,火舌猛地窜起很高,一辆马车很快就烧得噼啪作响,成了残骸。
想来是他们打斗时,不经意踢翻火堆,有火星蹦入马车中,点燃了其中铺着的褥子。
蒙恩和汗木是骑马追上来的,只是远远看着马车停在这里,怕引起这边注意,他们就把马拴在远处,自己快速步行过来。
汗木去把马牵了过来,可只有两匹马,汗木看着蒙恩,等他安排。
这有什么好安排的?
蒙恩想都没想,怎么可能让汗木带着这个娇气公主同行?
他牵着他的大黑马来到苏仪清面前,似乎是天经地义一般,说:“来,上马,你跟我同坐。”
苏仪清有些愣怔,她从未和人同乘一匹马,太亲密了,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蒙恩以为苏仪清不会上马,带着嫌弃教她:“你踩这个马镫,用力,然后……”
话还没说完,苏仪清已经翻身上了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为漂亮。
注意到蒙恩仰着头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苏仪清柔声解释:“我小时侯学过几次骑马,所以会上下马,只是骑术不精,回去路上还要麻烦二王子。”
蒙恩指尖刮了刮眉梢,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随之上马,坐在苏仪清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身子,拉着缰绳调转马头,说了句“坐稳了”,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黑马即刻撒开四蹄,奔腾起来。
寒风扑面而来,苏仪清不禁一手拉拢住大氅前襟,一手紧抓着马鬃,还要保持脊背挺直,尽量不接触后面那个一脸嫌弃的二王子,觉得有些辛苦。
蒙恩也并不。
他从未带人一起乘过马,此时身前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头发还未绑好,不断有柔软发丝掠过自己脸庞,随着风还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阵阵冷香,搅得他心烦意乱。
更别提偶尔颠簸得狠了,女人会被晃到自己臂弯里,虽然立刻就又挺直身体离开,可那一瞬的柔软触感,却让蒙恩有些晃神。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苏仪清觉得腰背都酸麻了,她试图轻微地调整着姿势,此时正碰到一处颠簸,黑马猛地跃起,苏仪清被惯性一甩,后背严丝合缝地靠上了身后一堵结实胸膛,慌乱之中,她伸手抓着蒙恩手臂保持平衡,却听到他在背后闷哼一声。
苏仪清连忙拿开手,微微回头,带着歉意柔声说:“抱歉,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
蒙恩满不在乎,“小事。”
看她脊背挺直着,坐得辛苦,蒙恩心想这个傻女人就不知道靠一靠省省力气?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被她柔软身躯搅得烦乱。
心里嘀咕着,手臂却愈发收紧,尽量稳住她不断摇晃的身体,结果因为持续用力,蒙恩勒着缰绳的手臂也开始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