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也是大宋人,只要是大宋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越尚死得那么惨,蒙恩你……”不知是记起越尚,还是被气得,塔娜声音颤抖,说不下去。
见状,蒙恩忙起身,按着塔娜让她坐下,又回身冲一直呆立着的汗木喊了句:“去倒杯水来。”
塔娜见蒙恩因为自己脸色焦急,心下稍安,她知道蒙恩最终还是会听自己的话,毕竟他二人情谊比别人更不同些。
塔娜比蒙恩大四岁,是北夷第二大部落科沁首领的大女儿。
蒙恩十二岁那年,十六岁的塔娜随自己父汗来鹿寨做客。
北夷人向来热情好客,大汗命人杀牛宰羊大摆筵席。
酒足饭饱,大家兴致不减,两个部落的年轻人纷纷骑上马,在草原上驰骋骑射,好不痛快。
当时十二岁的蒙恩身量尚矮,不过骑射已经是把好手,他自幼不得父汗喜爱,每到这时,总是憋着一股劲,想在父汗面前表现一番。
如果能博得些许赞扬,蒙恩能高兴好几日。
这时,草原上出现一只红狐,颜色鲜艳如火,奔跑敏捷灵活,引得一众人追在它身后,却谁都无法射中。
蒙恩紧紧跟在后面,几射不中,激发了倔强心气。他想如果他能射中此狐,用这狐狸尾巴给父汗做个配饰,想来父汗会很高兴。
他寻机偏转马头追至侧后方,看准角度斜斜射出一箭,却没想正好一匹枣红色骏马冲刺出来,这箭正扎在这匹马的前腿。马儿吃痛,前蹄跪倒,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眼见有人受伤,大家纷纷勒停马头,过来查看。
越尚此时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男子,一向是这群年轻人的首领,见状连忙奔来,发现受伤之人竟是塔娜,只见她伏在地上,有鲜血从额头缓缓流出。
越尚立刻下马,打横抱起塔娜,放在自己马背上,二人共乘一马直奔回大营。
蒙恩自知犯了错,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好在塔娜只是额头擦伤,包扎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
不过大汗知是蒙恩所致,勃然大怒,问都没问,就怒斥蒙恩生性顽劣,气头上还拿了鞭子对着蒙恩劈头盖脸地抽了几下,身边的人拦都拦不住。
小蒙恩跪在地上,脸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鼓起红色血棱,细长血流从头顶流下,他紧抿着唇,倔劲上来,一个字不说,也不求饶,只是梗着脖子硬抗。
这时,头上缠着绷带的塔娜回来,见状连忙拦住大汗,说了前因后果,说自己是想从侧面射箭,却没想蒙恩提前一步想到,这才误伤了她的马。
塔娜把蒙恩领走,带回大夫那里上药。看蒙恩一直绷着脸,塔娜为了哄他高兴,不停夸他骑术不得了,以后一定是草原最英勇的勇士。
蒙恩从来没有这样鼓励夸奖过,脸上热热的,这热度慢慢渗入心里,把心里一个角落都被烘得软下去。
从那以后,热情爽朗的塔娜像一粒温暖的种子埋进小蒙恩的心底。
那时,蒙恩经常和汗木一起骑大半天的马从鹿寨去科沁看塔娜。
十几岁的蒙恩性子极其别扭,见到塔娜也不说话,坐下后只是闷声闷气地喝奶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闹脾气。
塔娜每次看到他倒是都很高兴,会揉揉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拿出肉干和奶酪,跟他们边吃边聊天,最后也总是会很感兴趣的问到蒙恩的大哥越尚。
三年后,蒙恩十五岁那年,塔娜欢天喜地地嫁给了越尚,成为越尚的第二个妻子。
而随着年岁渐长,蒙恩从一个别扭少年,逐渐长成风流英俊的成年男子,被很多北夷少女倾慕追逐。
没人知道蒙恩对塔娜有过什么心思,不过塔娜成了自己嫂子,蒙恩对她的态度倒一直没变,一直很亲热,而塔娜也对蒙恩一直照顾有加。
如果说这北夷王府里,还有谁能让桀骜不驯的二王子听几句话,也就只有塔娜了。
这边蒙恩一直在烦躁地来回踱步。
塔娜见蒙恩似乎仍在犹豫,正要再说话,却见他突然站定,语气坚定地对自己说:“塔娜,其实我对她也曾经是你现在对她的态度和想法,不过后来发现她真的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样。哎呀,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以后你别这么说她,而且这个亲……我结定了。”
塔娜未料到蒙恩竟会因一个大宋女子忤逆自己,她愣怔了一瞬,气血上头,开口道:“可我就是不愿你跟她成亲,如果你和她成亲,以也就别认我,你还要和亲?”
蒙恩一双眼眸黑乌乌的,盯着塔娜,嘴角绷成直线,似是也动了气。
过了半晌,他突然嗤笑一声,“很好,今日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我蒙恩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还是那句话:这个亲我结定了。”
塔娜跟蒙恩对视片刻,猛地起身,经过他身边,快步走了出去,没再回头。
汗木正端着水从外面进来,差点被塔娜撞到。
塔娜性子急躁,汗木一直有点怕她,看她气冲冲地走了,他问蒙恩:“你和公主和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恩只觉得头大,伸手拿过汗木手中的水杯,仰头灌了下去,却又碰到伤处,嘶了一声,捂着嘴角低喊:“我要和她成亲,成亲,成亲!懂了吗?”
汗木不解,又问:“是大汗逼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