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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言传身教15(第2页)

既然没有更好的目标,还不如早点睡觉,把机会留到明天早上。

这是他们在湖里过的第一个夜晚。

父子俩各据一个船舱。船舱下面都垫了层隔舱板,不但能隔开少量的船舱渗水,也不用贴着冰冷的船舱底板睡觉。将狗皮褥子铺好,人则和衣缩到狗皮褥子里面。

细浪拍打在船舷上,涌浪推动枪划子左右轻轻摇晃。晓春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个舒适的摇篮里。有节奏的浪声正如长辈们轻声哼出的催眠曲。一会他就进入到香甜的梦境里去了。

桂爹却睡不踏实。一会儿起来看看天色,一会儿又起来看看孩子戽被子了没有。

天上的野鸭群扑棱棱飞过,卷起一阵风来。桂爹又在判断都是些什么鸭子,大致会落到什么地点去。其实,停船的地点离家并不远,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回去。可他就是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因为野外生存对一个渔民来说是最基本的必须。

第二天凌晨,晓春醒来的时候,桂爹已经取出并弄干净约二十个鸭肾。

他昨天已经跟儿子说过关于鸭肾的事情了,今天就没等他来动手。水太冷,也想让儿子多睡一会。

接近0°的气温,猎物就这样放上几天,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再放久一些,铁砂洞穿的地方和野鸭的鸭肾会最先开始变质。据说把鸭肾取出来,野鸭还可多存放几天。这样,需要临时存放的野鸭,猎人会将鸭肾取出来吃掉。

抬起鸭翅,在野鸭的肋骨处开一小口。在鸭肚子对面轻微用力一挤,鸭肾就蹦出来了。剖开鸭肾,里面有一层角质的膜,叫鸭内金。鸭内金不能吃,但可入药。药店会按重量收购,一个能卖几分钱。在那个“一分钱都恨不得要掰成两半使”的困难年月,值几分钱的东西肯定不会被扔掉,何况是每一个值几分钱。

桂爹将鸭内金一枚枚完整剥下来,洗干净晾在船头板上。又在船艄将吊锅子架在风炉子上烧水。他们今天的早饭是清水煮鸭肾。

关于鸭肾,应该大多数人都认识而且吃过。但真正知道并能说清楚它是什么东西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很多人会理直气壮地说出:“就是鸭子的肾脏呗!”还真不是。

要说清楚这个东西,还得从鸟类的进化开始。大家都知道,鸟类为了飞行进发出了羽毛。其实,它们进化出的可不单止羽毛,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东西。如骨骼的变化、泌尿系统的退化等等。

肾是泌尿系统的最重要器官。鸟类为了飞行,进化过程中差不多将和该系统有关的东西都抛弃了。所以,鸟类不撒尿,也没有了膀胱。两个肾倒是没有全扔掉,还保留了一个。但也严重退化到只有手指甲那么大。

以前人们找不到鸡鸭的肾,看到现在被称为肾或菌子的东西就想当然的以为是肾。其实,那是消化系统的一部分。有的地方叫鸭胗,也被称为“鸭肫”,粤语中一定叫做“鸭肾”,它实际上是鸭的肌胃。

大家更熟知的是牛有四个胃,但可能较少有人知道鸭有两个胃。一个称为腺胃,又薄又小,是真正能分泌盐酸和胃蛋白酶的器官,俗称食袋。而另一个胃称为肌胃,比腺胃厚很多,有强健的肌肉外壁,内层有硬化的呈现金黄色的上皮,在中医药材中被叫做“鸭内金”。肌胃虽然体积很大,但内腔很小,内含砂石,能以机械力磨碎食物,辅助消化。啰嗦了这么多,结论是鸭肾不是肾,是胃,是肚子。哈哈!

晓春早醒来了。看了一眼晨羲中的父亲,又缩进狗皮褥子里继续睡起来。外面清晨的气温确实有些低。推枪和船舷上结着厚厚的一层白霜。现在他可有些耐不住了。水煮鸭肾的肉香拼命往他鼻子里钻,加上昨天傍晚吃下的那团冷锅巴早不知哪去了。

他起来的时间刚刚好,刚好到鸭肾已熟,可以开吃了。两父子就坐在船舱板上,你一只我一只蘸着盐粉,吃下这一顿丰盛的早餐。

该干活了。无非是追着野鸭群打。昨天从丰莲湖开打第一枪,然后就是菱角汊、走马滩。今天反着方向再转一圈,现在又回到走马滩上来了。

桂爹大力划上几桨。枪划子凭着惯性冲力,稳稳地滑上滩头。船的一大半都已离开水面,这样从船头就可以直接下到湖滩的草地上,不用弄脏了鞋子。因为不用下水,父子俩都还穿着桂嫂之纯手工做的布鞋呢。

已是中午时分,他们停船上岸是为了做饭解决午餐问题。食材只有两样:野鸭子和红薯。加工方法简单实用,挖土坑用牛粪烧火来烤。

父子俩今天做这餐饭不准备分工。什么都一起干:收集干水草,捡树枝,挖土坑,填柴火,垒干牛粪和土块,点火烧坑。

走马滩和其他湖滩不一样,并不是泥沙淤积而成的沙洲。相反,是以前的高地被湖水侵蚀后残余的矮高地。相传古时打仗做过战场,地名也是这样来的。

他们挖土坑时挖出的泥土就不是湖泥,而是橙色的黄土。桂爹将挖出的黄泥用水和成半干稀泥。挑出一只肥大的对鸭,不剖也不洗,直接用黄泥包住,放在刚燃起的火堆上烤。黄泥裹着的红薯也放到火堆上。

不一会,火堆升起的浓烟就将那大小的黄泥团薰得黑乎乎的。火烧了约半个小时,土坑里的泥块都变成了红色。温度已经足够高了。

桂爹父子小心地将已经烤干的黄泥团转移到土坑中间,轻轻弄塌先前垒好的土块。上面还覆上没用完的干水草。水草被惹燃,周围的空气都暖洋洋的。

趁着烘烤食物需要等待的空档,父子俩在湖滩地搜寻起空贝壳来。

有大如脸盆的三角蚌、蒸砵大小的河蚌、茶碗形状大小的螺蚌、善于挖泥打洞穿堤坝的龙骨蛏蚌……

桂爹每样挑拣出来几个,洗干净了放进船头舱里。那里先前只放着装火药的牛角和铁砂袋,当然还有药秤和量铁砂的竹筒。

猎人用火总会远离船头,就算在大船上和在没有存放火药的船上,炊具也总是放在船尾的。这是习俗,到底是先定下放炊具的地方,再确定哪里放火药,还是反过来,就一点也不重要了。正如要追究“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没有一本专著又怎能说得清楚呢?

做完收集工作,午餐也好了。火堆边已能闻到烤红薯那种特有的甜香,和烤野鸭散发出来的淡淡肉香。

用木棍将黄泥团逐个扒出来。黑色不见了,原有的黄色也没有了,都变成了灰白色。敲开大泥团,被团团雾气裹挟着的肉香喷涌而出。“先吃肉,冷了就不好吃了。”桂爹一边招呼儿子,一边熟练地拨开泥块。鸭毛都粘在泥块上,鸭肉上干净得连一点绒毛都没有,比烫过的还干净。他扯下两只鸭腿,一边塞给儿子,一边要他小心烫手。

别说,还真有些烫呢,晚春几乎没有拿稳。但在冬季的室外,一会儿就好了。

桂爹自己在细心地处理起那两只拗下来的鸭脚。要把表面的硬皮全部撕掉才能下嘴。吃到一半,才想起去船上拿盐粉。其实,刚才连盐都未加,也觉得蛮香的。内脏只取心、肝、肾,都由桂爹自己包了。小心掰开鸭肾,鸭内金是一个完整的球形。其实,除了这三样,也没有其他内脏是可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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