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舞台上,这里不知演出过多少活灵活现的壮剧,不知出现过多
少万古传诵的英雄。 一位叫风子的诗人曾经写过一首《石门歌》:
华北重镇壮如何, 今我且咏石门歌。 北有滹沱南有滏, 得斯灌溉水利多。 获鹿东陬平野广, 莲花屏障势巍峨。 子龙旧里居邻邑, 韩信拜泉山之坡。 井陉自古称天险,
娘子当关万夫莫过。 晋东冀南军事地, 铁路纵横似网罗。 猗与盛哉! 有此地势供建设, 前途无量万古不磨。
刘英收回目光,望着地图中央那片不规则的区域,心里不由得浮起一种 生涩的不快感。想当初,石门周围的几十个县都姓“蒋”,可如今,除了一 个元氏,其它地方全部改姓“共”了。刹那间,地图上那褐色的丘陵,绿色 的田畴,蓝色的河流,仿佛都变成汹涌的洪水,呼啸着扑向这摇摇欲坠的孤 岛。
刘英心里一阵紧缩,不敢再想下去,索性离开地图,来到隔壁的台球室。 每逢工作劳累或心情不愉快的时候,他总喜欢到这来散散心。他的球技 并不好,却有着一股痴迷的热情。很多时候无人对垒,自己和自己也要厮杀
一场。
白色的台球静静地躺在草绿色的球桌上。刘英操起球杆,弓身瞄准目标, 用力一击。球飞快地弹出去,眼看就要击中那个红白参半的花球,突然,鬼 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儿,掉进了倒霉的“陷阶”。出师不利。
他拎着杆子,转到对侧,重新瞄准。出击时,手不知为什么,竟意外地
抖动了一下,放了个空枪,连球边都没擦着。 “真臭。”他心里叨唠着,又转回来。 就这样,他围着球桌转过来转过去,足足打了几十杆,只打进去两个球。 “怎么搞的!”他真想对自己发火,索性拿着杆子歇斯底里地乱捅了一
阵。直到捅累了,才怏怏地放下球杆。
正要走开,秘书匆匆进来。“师座,南京电报,蒋委员长亲自打来的。” 听到这话,刘英好像全身触电了一般,鞋跟用力一磕,身体站得笔直,
虔诚地停立了几秒钟,才接过电报细看。
看着看着,刘英那抑郁的神情消失殆尽,脸上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通知各界,今晚在正太饭店聚会,届时我将正式宣布蒋委员长的手
谕。”
夜幕低垂。
一剂强心针
正太饭店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四只醒目的大红灯笼挂在门媚,一串五 颜六色的小灯泡镶嵌在两侧。一杆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在初冬的寒风中 飒飒飘动。
门前,停着十几辆各式各样的小轿车,三三两两的政府要员及各界头面 人物,缓缓地步上饭店台阶。
这时,一辆福特小轿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到门口。车门拉开,精 神焕发的刘英从里面钻出来,一直恭候在饭店门口的几个士兵,立刻点燃了 长长的鞭炮,喜庆声中,炸碎的纸屑铺了一地。记者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照相 机,耀眼的镁光灯闪成一片。刘英满面春风,一面频频向熟识的人点头微笑, 一面慢慢地拾阶而上。
饭店前厅,早有不少先到的人在扎堆闲聊,见刘英进来,立即主动地排
成两行,脸上堆满应酬的假笑。刘英愈发趾高气扬,仿佛真的成了守卫石门 的英雄。
宾主落座,一阵七零八落的掌声过后,刘英站起来。 “诸位,大家可能已经听说了。目前,共军正蠢蠢欲动,企图夺我石门。
其实那不过是痴心妄想。试问,共军有飞机吗?没有!有坦克吗?没有!有 战车吗?没有!几门可怜的大炮还是捡我们的。就凭那些三八式破枪,妄想 打我石门的主意,真不知他们的神经是否出了问题?”刘英讪讪地笑起来。 台下也响起一片随声附和的笑声。
“下面,我宣读蒋委员长亲自撰写的电文。” 人们纷纷起立,大厅里响起一片挪动椅凳的嘈杂声。 待声音沉寂下来,刘英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感情。
刘英司令弟勋鉴——
对于这种称呼,刘英简直受宠若惊。所以,念到此他有意停顿了一下, 微微抬起眼皮,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从周围那羡慕得近乎嫉妒的眼神里,他 得到了一种满足。于是,运了口气,接着往下念。
石门乃华北重镇,交通咽喉,务希严令所部切实训导,同心一德,团结苦斗,固守石 门,为党国中兴建功立业。共军若敢进攻石门,兄当亲率陆空大军前去支援。
大厅里响起一片啧啧的赞叹。 刘英待声音渐渐平息下去,故作振奋地提高嗓门。 “在这里,我还要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按照蒋委员长的命令,孙长
官已决定为石门增兵,第一批部队将于明晨在机场降落。相继,还将陆续有
大批部队飞抵石门。” 大厅里又是一阵喧哗。人们的情绪显然被这条消息振奋了。 “诸位,请静一静,静一静。” 刘英伸出双手,轻轻向下压了压,仿佛要把那声浪压下去。 “今天,石门党政军商各界要人聚集一堂,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还要
给大家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