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打算登上马车离开大明宫时,突然一个小黄门急冲冲地跑过来,一看见我,连忙大叫道:“真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我眉头一皱:“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他好容易跑到我跟前,喘着粗气道:“钦……钦……钦天监……正李大人被人打伤了!”
“什么!?”我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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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长孙小字观音婢。小字相当于外号,不同于小名。
→第九集 盗乾陵(十七)单挑应龙←
我心急如焚,解下马套,飞身上马,奔至小黄门说的地方。
那是在靠近大明宫丹凤门外的永昌坊乐业亭,距离我为长孙治病的含元殿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
李淳风肯定是经过精心计划。以含元殿的位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东面一直延展都属大明宫范围,西面西内苑和禁苑,北面是玄武门和重玄门,这三面无论是哪里,稍有动静都会惊动禁卫军。只有南面,那里的翊书坊、永昌坊、光宅坊、来庭坊都是属于功臣皇亲小区,那里才有动手的机会。
而且李淳风一定也算过,以他的法术能力范围,一公里已经是他的极限,那么别人也一样不会超过这个范围。而他又身负封术石,只要稳坐永昌坊乐业亭,以这里为圆心,可以覆盖整整方圆三百米的范围。三百米外,已经是人力难为了。
按道理,他的这番计算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了。那么……难道有人能够冲破封术石的禁制?就算能够冲破,那么他为什么不攻击我,而是把目标设在了李淳风的身上呢?
我赶到乐业亭的时候,皇宫禁卫也风闻而至了,把围观的群众都拦在了亭外。乐业亭虽然名称亭,其实是一座功德碑,上面记载着隋代名将韩擒虎的灭陈事迹。而到了唐代,这里逐渐发展成了一个会馆。
长安城里大部分的官宦子弟,除了在家延师自修的外,其余的都送到了乐业亭的文德会馆里。会馆的馆长是当时的大儒孔颖达(注1),当时他还兼任着国子监司业,名重于朝野内外。
我刚走进文德会馆就感到气氛非常异样,地下哗啦啦跪着一大片儒生,而领头的一位正是白发苍苍的孔颖达。
我皱着眉头奔到里间,只见李淳风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旁边还围着两个穿着太医院服饰的丈夫。
我心下一惊,走上前去,一手抓起他的手腕。万幸,脉搏还算平稳。我接着又翻开他的眼帘看了一眼,瞳孔更是没问题了。
我转头看着其中一个比较老成的太医问道:“他是怎么了?”
太医抚着长须叹道:“肋骨断了七根,脾脏出血,头骨破裂……”他接着又说了十七种以上的重伤症状,但很意外的,全都是外伤。
以这样的情况,不要说是人了,就是块石头,那也命不久了。只是很奇怪,怎么刚才我探他脉搏,还依旧平稳呢?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伤的?”
太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后,方才又叹了口气:“真人还是问孔司业吧!”
我见他不愿多说,也不为难他,挥了挥手,把他和另一个太医都送了出去。接着我走到外厅内,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哆嗦着的孔颖达,冷冷道:“你随我进来吧!”
他愕然抬首看了我一眼,接着猛地摇了摇头:“不去!”
我二话不说,也不理会那些儒生异样的目光,一把拽起他,拎到了里屋,甩在椅子上,寒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颖达估计生来就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衣襟,正声道:“上天派使者惩罚钦天监正……”
接着,他又说了一大段,可都没挨正题,我不由得火大,一抬桌子,吼道:“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讲经述学的!别跟我掉书包!用正常人的话,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
他倒是个硬性子,脖子一扭,正眼都不望我,一副秀才不与兵斗的模样。
我冷笑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刚才一出口就神神叨叨地什么上天使者,我看你死后如何面对你孔家列祖列宗。”
这种人有个弱点,那就是拘于礼法,而只要用他的规则把他给束缚住,那他肯定受不了。
果然,孔颖达缓缓扭过头来,淡然道:“真人也懂圣人言?”
我洒然道:“自古儒道一家。想当初孔圣人还做过老君的弟子,我为什么就不能懂?”
孔颖达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又沉默了片刻,他才娓娓道来。
原来,在今天我刚进宫不久,李淳风收到我派李晖送的消息,急忙赶到了文德会馆。那时孔颖达正在授课,看到他也不禁一愣。后来听说他是新任的钦天监正后,方才网开一面,答应借里屋的花厅一用。
李淳风倒也不急,自己从里屋翻出一壶雨前,就一个人在花厅里的天井处石桌旁自斟自饮起来。倒也和孔颖达来了个两不相干扰。
孔颖达见他也没什么事,就又回到外屋,继续授课。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直相安无事。他也以为这个新任的钦天监正也不过是想借个地方翘翘班,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他正在外屋授课时,突然听到天空中一声雷鸣般的嘶孔,紧接着隔了不到一眨眼工夫,新任的钦天监正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叫,吓得他立时跑到了花厅里,很多儒生都听到了,也都跟了过去。要知道钦天监正是五品官,而国子监司业不过是六品官。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两级了。要是李淳风在他孔颖达的地盘上出了事,那皇上追求起来,还不是唯他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