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你不是已经葬身于大江之中吗?”杨广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万岁,自那夜梦秋将云妃娘娘抛落江中……”
“你胡说!”梦秋立即怒吼起来,“鬼话,一派胡言。”
杨广对梦秋已起疑心:“你慌什么,让她把话讲完嘛。”
柳笛遂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述说一番。
梦秋已经稳定了情绪,柳笛讲罢,她不慌不忙地反驳道:“万岁,她编造的这套谎言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我梦秋身正不怕影斜,又何惧她血口喷人。试问,我一柔弱女子,又如何能上云妃的凤舟,又如何能对付那些荷刀持枪的守夜兵丁?照她这么说,我简直就是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
杨广看看梦秋娇小的身躯,不觉点头:“也说得是,能在夜间越船而上,将云妃、柳笛二人抛入江中,非武功高强者不可。即便朕这样的魁伟男子,恐亦力难胜任。”
“万岁,俗话说真人不露相,焉知梦秋不是身怀绝技之人。”柳笛一口咬定,“贱妾愿以生命担保,所奏决无一字谎言。”
这不能不使杨广生疑,他回过头来审视梦秋良久:“我想,柳笛她不敢无中生有?”
梦秋脸不变色心不跳:“万岁乃明君,不会轻信她一面之词。空口无凭,要加害妾妃她是痴心妄想。”
这一来,倒叫杨广委决不下,便欲求助于萧娘娘帮作判断:“梓童,依你看来,他二人所说何伪何真?”
萧娘娘心中自然明了,云妃、柳笛落江定是梦秋所为。虽然眼下恨梦秋专宠,但毕竟是梦秋帮自己拔掉了云妃这颗眼中钉。因此,她决定保持中立:“万岁,梦秋是否曾谋害云妃与柳笛,目前难作定论。妾妃以为要弄清此事却也不难,柳笛声称曾为杨玄感霸占久羁扬州,若活捉了杨玄感,岂不一切真相大白。”
“是个好主意。”杨广倒很赞成,“宇文述,连夜进兵,尽快生擒杨玄感。”
“为臣遵旨。”宇文述感到压力增大。
“梓童,你带柳笛下去,叫她沐浴更衣,且留在营中好生看护,待有了杨玄感证词后再作区处。”
“妾妃遵旨。”萧娘娘转身对柳笛冷冰冰地说,“请吧。”
柳笛看看杨广,眼中闪射出渴求的欲火,恨不能立刻扑到杨广怀抱,但杨广无动于衷。
梦秋过来娇媚地挽住杨广右臂:“万岁,请随妾妃到后帐安歇。”
杨广抽出胳膊:“朕今夜心情不好,要独坐天明。”
梦秋的心立时冷了,显然是杨广对她有了戒心。她噙着眼泪,强忍着才未流下香腮。柳笛的嘴角现出冷笑,萧娘娘心中却别有一番苦涩的滋味。
大地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曙光,杨玄感的九万叛军,仍在向关中方向疾进。队伍业已疲惫不堪,由于杨玄感乘马走在最前列,全体将士都咬紧牙关在后跟随。杨玄感身后,便是心怀鬼胎、忐忑不安但故作镇静的来渊。杨万硕则是寸步不离紧跟在来渊身后,不错眼珠地监视着来渊的一举一动。
昨夜,杨玄感对来渊挥剑当头劈下,临时却又转了念头。他剑锋一转,留住了来渊的性命,只是来渊的坐下马身首异处。当时,来渊从地上爬起,故意大为不满:“杨兄,你太不义气了!我虽说丢了尚书省,也是无可奈何。拼力杀出重围,想不到你又欲加害,如此对待结义弟兄,实在令人寒心。”
“来渊,我军偷营遭遇埋伏,使我二弟中箭身亡,不是你暗中通敌报信,又怎能走露风声。同一道理,若非你与敌人勾结,樊子盖怎知尚书省空虚?你分明是伪称起事,充当内奸,莫说杀你,便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杨兄,你这番话好无道理,焉知你这九万大军之中,就无一二官军奸细?既然信不过我,只有一死以明清白。”来渊拔出刀来就要自刎。
杨玄感一把抓住来渊右腕:“来将军,使不得。适才我不过是作下试探,将军所言有理,千万不可轻生。”
“杨兄,我来渊若是内奸,把尚书省献与樊子盖后,还会回头前来送死吗?”
“不错。”杨玄感拱手一礼,“还望来将军不记前嫌,同心同德,共图大业。”
这样,来渊保住性命,且又重新留在叛军中。
红日喷薄而出,百鸟枝头欢唱,叛军实在拖不动了,方在松林内扎营。将士们困极,一个个倒头便睡。杨玄感却怎么也难以成眠,眉头拧成疙瘩,在帐中踱步沉思。
杨万硕一头闯入:“怎么,睡不着吧。我真不明白,那来渊明明是内奸,你却继续收留他,你是犯傻吧?”
“莫问,一切为兄自有道理。”杨玄感已经有了主意,“万硕,你来得正好,快去召来渊到我帐中议事。”
“大哥……”
“此乃军令,不得违抗。”
杨万硕好生不喜,嘟嘟囔囔离去。少顷,来渊应召进帐。
“杨兄呼唤,有何吩咐?”来渊左顾右盼,保持着高度警惕。
“来将军,军情严峻,我实在难以入睡。官军几十万大兵即将合围过来,我军需尽快跳出罗网,挥师入关,以据有三秦。但不知官军在前方有否重兵设防,想请来将军率你部一千人马先行出发,我领大军两个时辰后跟进。前方如有埋伏,你即刻报信,我军也好另作打算,不知来将军意下如何?”
“杨兄将令,怎敢有违。来某即刻领兵出发,愿作大军问路石,纵有生命危险,亦心甘情愿。”来渊心中暗喜,他为明确了杨玄感的进军路线而兴奋。
“来将军,真勇士也!”杨玄感回身取过两杯酒,递与来渊一杯,自己手擎另一杯,“请,祝将军一路顺风,引我军平安进入潼关。”
二人碰杯,俱一饮而尽。亮亮杯底,嘴角都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