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贴出招工启事之前,温氏将陈六声一家和龚桂子集中到内院的中堂开会,并把在县城的陈有平也叫回来一起。
这是好儿一家商讨出来的决定。
现下,他们开了几间铺子,以后还会不断地开新铺。还有果园及扩大的菜园、作坊,都需要增加人手。员工一旦多了,得制订个相应的章程出来管理。同样地,他们不是铁人超人,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为,得有人帮他们进行管理。
而作为管理人员,必须得有一定的能力,最起码不能大字不识一个,连简单的账目都看不懂。
这朝代不像前世,去人才市场挂牌招聘就能招到合适的人才。好儿家要找这样有能力的人,要么通过牙行牙侩找,要么从现有的人当中选出进行培养。
陈六声一家及龚桂子,都是卖断身契的人,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及生活中的观察,这几人人品都不错。
陈六声夫妇老实本分,做事小心谨慎,不会擅自主张。陈有平做事勤快,虽寡言少语,却脑子灵活,做冰饮的几个月,他提出熬绿豆汤加入冰块,推出后果然大受欢迎。陈小福性情像其父,老实本分、谨慎,略显小胆。陈小安性子单纯,做事像其母,勤快利落。
而龚桂子,表现的勤快、忠心,更甚陈六声一家,这或许跟他的遭遇有关。龚桂子勤快,却不会去抢出风头,大多时候默默地做,在他身上,好儿看到一种类似老黄牛的品格。
其中,陈有平能识文断字,陈六声有点儿拳脚功夫,陈小福能认几个字,不多,付秀梅和陈小安只认得自己名字,基本是文盲。龚桂子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
好儿一家商议的结果,就是把这五个人都培养起来,虽然要花费些人力物力和时间,长远考虑十分值得。
茶香袅袅飘散在厅堂中,众人凝神屏息,温氏清润的声音伴着茶香,犹如清冽山泉,从众人耳中流淌进内心深处,滋润并激励着他们的身心。
“……你们最早进入温家,品性都不错。这月冰饮结束,有平会回来每天教你们识文断字,都是自家人,不要搁那些虚面子,有不懂的,问有平,或是问我、问好儿,都可以。明年开春后,陈小福去上学,把学堂里学到的,回来教给你们。有平依旧留在县城,跟常乐学习,晚上要坚持看书。”
“等把长工招回来后,暂时由陈六声做个领头。不过,我先把丑话放在前头,虽然我有意栽培你们上进,日后若是有其他长工表现得优秀,才德优先者,我会提升为管事。所以,我希望你们都更用心、努力去学,去做。”
从内院出来,陈六声等人均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付秀梅边走边忐忑道:“我都几十岁人了,就怕学不来……”
陈六声笑道:“你担心什么?不还有我和桂子吗?一样一样的。”
龚桂子道:“陈嫂,你好歹认得自个名字,我连自个名字都不知道,就算真学不来,也有我给你垫底。”
三个孩子笑了起来。有平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和奋发,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抓住,努力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管事。
温家的招工启事张贴到镇上自家蔬菜超市门前,另外竖个招工牌子在木桥边,方便往来、出来干活的人看到。同时,又请镇上的牙侩郑文祝、县城里的梁金顺,帮觅八九个合适的人,单身或托儿带口皆可,仍是品行放在第一位考虑。
那些人一看到招工两字,都跑过来看,不认字的就问认字的都写什么,认字的就逐句念出来,围看的人一听便失望摇头,做长工,要一次签十年以上,吃住都在温家,光这一条,有家有口的就没法做到。也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人家后面还有内容,要有侍弄庄稼的经验,专长侍弄果园种菜的优先录用。
尽管温家开出的待遇相当优厚,令人心动,贴出六七天传遍整个镇,竟无一人去应聘。
倒是郑文祝先带来了好消息,好儿母女便跟去看人。
这两个均是种庄稼出身,一个是合箩镇凤山村的严峥,三十四岁,凤山村在大山里,周围乡镇卖的水果干货,大多出自那里。严峥父母早亡,留下几间破旧老屋,兄弟几个离心,为此险些大打出手,排行老幺的严峥,最后分得一间老屋,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年前妻子染病身亡,留下个五岁儿子相依为命。最近儿子染风寒,实在困窘交加,严峥一咬牙,带着儿子去找了郑文祝。
另一个是易安县的黄炳,四十岁,孤身一人,一直给地主家做长工,不知是他该倒霉,还是怎么地,他每去一户地主家干活,总是无事惹来一身骚,屡屡被工友算计,最后被迫离开。
严峥会种果树,黄炳会侍弄农田和养鱼。郑文祝拍着胸脯做保证,说人都是好的,不然不会介绍给温家。
严峥的儿子,瘦得跟猫似地,瞧着让人心酸。温氏便将情况简单一说,问两人可愿意,两人都点头说愿意,黄炳甚至一身轻松地说,就是签二三十年他也愿意。
好儿不禁莞尔,这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压力全无啊。
办妥手续,严黄三人跟好儿母女回温家大院。温氏将严峥父子和黄炳安排住在温家小院。
两天后,县城的梁金顺也帮觅到了八个人。五个来自彭南省,三个是本省人,家都在几百里之外。其中有一对中年夫妻,一对兄弟,其余四人是单身一人出来,找活挣钱养家。
梁金顺指着那对夫妻和另两人,对温氏道:“温老板,他们四个人,是庄稼一把好手。”
温氏点头,问道:“一次要签十年以上,你们可考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