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让你犯贱!”从老丁头家出来,族长“啪”的给了自个一大嘴巴,好心被当驴肝肺,想想都气。
“省省吧老伙计,和他置气不值当。”里正背着两手,他如今整天和太傅厮混一处,受太傅薰陶思想境界已有所提升,他老神在在地道:“人哪,得朝前看,甭跟那被自个甩在身后的人怄气。”
“气坏身子吃亏的是自个。”
“要搁早两年,谁能想到他丁二蛋会混成如今这熊样?
族长摇摇头,叹口气道:“是咧,这人有三节草,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节草好。”
“莫笑人前落人后,白惹人笑话。”
“老夫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里正眉一扬,抬头望眼夜空,“噢,对,做人不要争一时长短,得看远一点。丁二蛋那狗日的,向来只看得到眼巴前的那点利,偏又自以为聪明,不然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起老丁头瘫在床上歪嘴斜目的样子,两人都不觉暗自唏嘘,这些年不说他俩,就是村里其他人背后提起老丁头,谁不竖个大拇指?田间地头,只要老丁头出现,身后总是跟着几个好大儿,除去老四,其余个个都是庄稼好把式,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那时节,每到黄昏,老丁头把锄头往老大手里一丢,背上两手领着几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收工回家,走在田埂上那都是一道行走的风景,赚足了村民的眼球。
别看老丁头现在这副损粗样,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男子,家里门槛都险些让媒人给踏破。可谁也没想到他能相中孟氏,连他爹都没瞧上孟氏,说她牛高马大面带凶相,怕她克夫。
本来他爹都婉拒了,嫌孟氏配不上自个儿子。
但老丁头自个相中了,理由是孟氏屁股大会生儿。后来还真是这样,孟氏过门后接二连三下的全是带把的,一口气给他生了六个儿子,乐得老丁头嘴都合不拢。
儿子多了好种田!
老丁头和他爹尿不到一个壶里,他爹一心想让他念书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自己可不那么想,他只想侍候好庄稼,只盼着不要有战乱,不要有灾荒,能有口饱饭安稳吃到老就平安喜乐了。
要还能时不时占点小便宜,人生就是两个大写的圆满。
但恰恰是他最看重的粮食给了他当头一棒,不然他也不能在听闻粮食被劫后急火攻心而倒下。这一倒下,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孟氏稍不如意打他跟打着玩儿似的,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不过现在好了,卖了粮,有钱了,等他好了,头件事就要剥了孟氏这臭婆娘的皮!
老丁头心里这么想着,眼底便不由迸射出一缕凶光,落在孟氏眼里顷刻点燃她心中怒火。
她可不认为老丁头还能好起来,卖了粮银子掐在自个手里它不香吗?一帮败家玩意,孟氏心里恨死了,一点没觉悟到在这个家里,只有老丁头才是她最佳盟友,也是唯一的盟友。
老丁头一倒,平日不哼不哈的老大说夺权就夺了她的权,她再不满再有牢骚也只能说给空气听,没人鸟她。老大几个在里正族长走后,便将老丁头抬上平板车推去了镇上普仁堂。
老六出门之际捂着肚子,借口上茅厕让他们先走,自己打个转来了老屋,找他四哥四嫂来了。
“杨太公的针灸术很好,治偏瘫还是拿手的,放心好了。”简宁听老六说老大几个送老丁头去了普仁堂,便告诉他道。
简宁并不是安慰他,而是实话实说,杨太公行医多年,医术和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要说不足,就是太过墨守成规,缺乏改进创新精神。碰上疑难杂症不敢大胆用药,很多时候哪怕心里明白可以一试,却不愿为了积攒的英名放手一博。
其实不止杨太公,很多有名望的医生都如此,毕竟成功与风险各占一半几率,不是人人都能承担失败的风险的。
老六心里没底才过来问下简宁,他之前就想让简宁给他爹看看,可没好意思张这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