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样也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我们三个出去走走。”来好婶说。
子榆听着院子里的车发动、开走,周遭再度恢复平静。
不平静的是客厅。
慕风看着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倔强地不说一句话,像是要以沉默来抵制眼前这种状况似的。
慕风走到饮水机旁,发现饮水机的热水正滴答滴答缓缓地滴着水,下面用着一个铁杯盛着。
这饮水机的状况一如子榆的困窘,他很难视而不见。
他帮两人各倒了杯开水,自顾自地端到茶几上,坐进沙发里,先啜了口冷开水,再抬头好好看着她。
“好久不见了,这些年……你好吗?”
没有预期的愤怒,只有一句温暖的问候,却更教她不知所措。
她的慌乱慕风全看在眼里,他有些不忍。“先喝杯水吧。”
子榆拿起茶杯,喝着全然没滋味的白开水,听见心里有种支离破碎的声音,因为慕风的出现,意味着她努力建构的世界正在瓦解。
可就算她即将在他面前碎成一片片,她也不能让他知道,她必须强悍起来,保卫自己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他面前碎掉。
她强迫自己看着他,强迫自己发出最平稳的声音回应他:“谢谢你。这些年,我其实过得非常好。”
看来她已经把自己武装好了。
“那很好。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欢欢的事情。”
她心里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欢欢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垂下眼,胡乱拾起茶几上的报纸。
“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吗?”他问。
闻言,原本拿在手上的报纸又落回桌上。
她抬眼惊恐地望着他。“不!当然不是!”
“嗯?”
天啦,他全知道了!
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今天去幼稚园的不是老羊,是他!
既然如此,她要怎样跟他说欢欢不是他的女儿,可却用着他取的名字,她要怎样解释欢欢酷似他的长相这种事?
“总而言之,你不能带走欢欢。”她只能有气无力地对他这样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一个说明……”
子榆就是怕他这样问。可是,她解释了或是说明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分,她早就认命了。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好不容易挣得一份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他还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唉!
她闭起眼睛,对他说:“我当年留给你的信里不是说了吗?我们的开始是一个错误,我当年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要你带我走,我只是利用你,而欢欢纯粹是一个意外。嫁给你之后,不到三个月我便后悔了,所以趁着你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再度离家出走,结果发生车祸,孩子早产,我跟你奶奶要了两百万,为了担心你将来会为了孩子找我,带给我麻烦,我请她让我离开,并且要她骗你说孩子没了。她在我百般请求下勉强同意了,所以我签好离婚协议书留下来给你,便带着欢欢离开了。”
受伤是一回事,但结痂的伤口再裂开来又是另一回事,她只希望事情赶快过去。
慕风低声咒骂:“shit!你出车祸为什么没有马上通知我?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我立刻赶回国,可是你已经离开了。奶奶告诉我孩子因为早产走了,只有一封写满了鬼话的信和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我为了好好照顾你们母女,答应老爸的安排出国念书,临走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把我们的baby生下来,你会等我回来,可是到头来,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子榆咬着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慕风耙着头发,忆及自己发现她们母女离开之后的事情——
他连着几天联络不到子榆,便马上回国,等着他的却是那封该死的信。他马上赶到菜市场和子榆的娘家找她的下落,可是邻居都告诉他,一周前子榆和她阿嬷都搬走了,没人知道她们搬到哪里去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奶奶,你一定知道子榆的下落,拜托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是早跟你说过,她早晚会跑,可是你偏不信,这下不幸被奶奶说中了吧!”
“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慕风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