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怎么走一块了?
外间已经竖起了屏风,三娘坐在交椅上听着张管事喜不自禁的回话:“……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让人招呼了奴才过去,说是看咱们请得诚。先来看看再说。”
三娘也是欢喜,从年前就一批批的去童子寺请那个会治腿疾的和尚,却是一次次被回绝掉,三娘都已经有些死心了,没想到……“说了什么时候吗?”
“奴才就是来请示的。夫人觉得是什么时候合适,奴才即刻请人进府来。”
“即刻?”三娘微讶,“人已经到京城了?”
张管事笑道:“奴才自作主张。昨日就把人请来了,因天晚府里已经落了锁,奴才就安排法真师傅住进了醉香楼。今早请进了外院,二老爷正陪着说话呢,二老爷说让奴才来问夫人。”
法真是那个和尚的法名吧?由裴澄亲自陪着,看来这个法真和尚应该是名不虚传啊。
三娘从善如流:“那就现在吧。”
张管事笑着应过,忙亲自去外院传话。
这边三娘就让辛荷代她去裴瑞的院子:“把话传给珞尘,她是那院的大丫头,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是。”辛荷笑吟吟的应诺离去。
张武毕恭毕敬的站在屏风后,一直低垂着头,辛荷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也没有抬头说话的意思。
三娘啜了一口茶,因有这件喜事,唇齿间都觉得茶香浓郁,可打眼瞧见张武的样子,心里却忽然跳了一跳,让秋茗把其他人带了下去,身边只留绿绨伺候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从耳房搬出来四五天,张武就让绿绨递过一次话,说他查到南街上的五爷是宇文弼的人,证实了那天他们是把红绡误以为是三娘,才动的手:“庞姨娘,老太太院里的香儿都是宇文弼的人,奴才觉得殷府虽然把一些打眼的人都清出去了,但未必清得干净。”张武当时是这么说的,他是想接着查下去,三娘没有阻拦。
“这几日殷府有个小丫鬟跟宇文府的人接头。”张武压低了声音,“奴才找人问清楚了,那个丫鬟是红姨娘身边最信任的。”
“红裳?”三娘真的有些惊着了,她对红裳一直要和自己保持着哪怕是藕断丝连的关系猜测了种种,却从没想过这一层,“她进府的时候也就五六岁吧?怎么会跟宇文府有关系呢?”
她六岁进殷府,那时红裳已经做到三等丫鬟了,来她身边后提了二等,三娘记得红裳除了她家里,似乎从来没跟府外有过密交往,即使是逢年过节打赏给她的首饰钱物,她也只用来贴补家用和在府里拉拢人心。
“红姨娘长年卧病在床的弟弟,寻医问药都是宇文府的人暗中接济的,等她兄弟没了后,红姨娘的父母被宇文府接了过去。”张武的声音很平静,“您在殷府的行踪和在这府里的情形都是通过红姨娘传给宇文府的。”
“夫人。”秋茗进了屋,却隔了他们一段距离,“张管事陪着法真师傅在院外等着。”
三娘一愣,她还以为裴澄会随着一起过来呢:“你陪着去瑞哥儿的院子吧,法真师傅瞧完后请师傅过来叙话。”她是女子,终究是要避开的,爽性在梧桐苑等着好了。
秋茗领命离去。
三娘就瞧向屏风后的张武:“宇文弼到底是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张武和绿绨姐妹一样,曾找了机会正式认主拜了大礼,他说他是当年幸存下来的死士之一,与任寄远一路出生入死,曾贴身保护任寄远父子二人,陪着任寄远夜闯紫陌庄,一手刀砍晕三娘的就是他,所以,三娘不信张武对宇文弼对她穷抢不舍不会不知道,以前她多少还不在意,可是,当事事都与宇文弼扯上联系的时候,她再揣着糊涂被动挨打就有点欠抽了。
“奴才知道。”张武不躲不避,身子却依然呈恭敬状,“他要的是血玉。但血玉的秘密只有任家主子才知道。”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宇文弼以为当年大火中主子也随着去了,他只查到夫人的下落,所以才不遗余力的要从夫人这里入手,但他一直的动作都是私底下进行的,似乎怕惊到别人。”
血玉,又是血玉!
三娘下意识的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面有一颗如血流动的玉石静静的躺着,是任寄远临走时让裴澄送来的,现在她有点希望任寄远能快点回来了。
让绿绨送走张武没多长时间,张管事陪着法真师傅进了院子,三娘依然在外间隔着屏风见了二人,听说裴瑞的腿疾有法子可医,她非常高兴,听法真师傅说了需要备下的药材,平日要做的事情后,三娘感觉就像是前世要做的康复治疗,心里也就有了几分底。
“安置师傅休息的地方就有劳张管事了。”三娘笑道,裴瑞的腿疾需要的时间较长,裴澄有事外出前就交代了给法真师傅安置的院子,她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张管事颜面上好看,“眼看要到正午了,我让厨房做一席素斋送到张管事处,就有劳张管事代为招待。”瞧张管事殷殷客气一番,这边三娘又对法真师傅道,“膳食简陋,还望师傅能多担待。”
“女施主客气了。”醇厚的声音带着一种幽游散淡的从容,“贫僧是方外之人,本该脱离世俗纷扰,只是念及夫人一片赤诚,又有塔林相识的渊源,故而冒昧自荐。”
塔林相识?
三娘有些疑惑,瞧张管事和法真师傅已经起身,不好再问下去,喊了辛荷代自己送客。待小丫鬟撤去屏风,辛荷返回,三娘才瞧见她面色煞白,眼睛直愣愣的睁得很大,脚下飘忽游移,似乎见了鬼的模样。
传膳进来的秋茗,瞧着好奇,轻轻推了她一把:“你怎么……”
谁知,辛荷竟尖叫着蹦开,身子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