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蒙王,你们切不可中了……”对于两主争执,零国一被蒙王挟持的老臣本欲高声提点,却被外围弓箭队的一支羽箭射死。
“离间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释读出已逝老臣留下的遗语,我站立台中漠然,原来卫大当家的被俘不过是为了真正诱发皇帝与蒙王的混战。
因为团体作战的士兵有个最大的毙端就是他们大多靠身体本能的服从与跟随,有时即使不用语言命令,只要有人发箭,就会有人跟着放箭,神经高度紧张之时跟随放箭者只会增不会减,于是射向蒙人的箭只会越来越密,这时,入耳便是箭林破空声,即使皇帝怒喝:“停箭。”也无法力揽狂澜了。
因到此时,蒙人中箭之人已不在少数,怒火中烧的他们自是被激红了眼杀了手中的筹码,死也要用这些被自己所掳的零国朝臣们陪葬。
见自国朝臣惨死他族人之手,零国的箭士怕是又会追加箭数,如此往复,恶性循环,直到一方完全覆灭。
这才是真正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放任箭羽从我周身呼啸而过,一步步行向于血花四溅战场中笑得愈发邪魅的卫大当家,我毫不在乎射中自身的箭,反正伤口会自行愈合,而明知皇宴上会受点皮肉苦我怎会不事先吞一颗独创的‘皮开肉绽呵呵笑丸’来止痛?
拖着这个没有负担的身体,理着师父传我记忆令我失了五情后更是没有负担的心理,空旷,明晰,终于我站到了卫大当家面前。
任原本威胁着卫大当家的刀双双逼架上我细弱的颈项,我心底感谢着师父因早知会有今日惨剧才故意圈住我的情感让我冷静的分析解决而非冲动的发疯吧,试想若是冲动浮躁的我,遇到这样的事怕真的只有发疯一途。
侧头看肩上带箭的蒙王冲向皇帝的背影,我淡展笑颜,“我真佩服卫大当家你可以算计这么多步,还连带他人的反应一并设计进去。”
挥手让两个冒牌货散去跟别人打,卫大当家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在跟大叔抢华煜的野人,还有不知在跟哪方人士对殴的卫生球与白熊,“看不出来你竟也这么冷血,现在居然还可以这般冷静的笑。”
“只是笑而已。”没错,只是笑而已,勾勾嘴角,就是一个面部表情,又不是真实的情感,情景模拟加变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会做的事情,“不难啊,卫大当家你不也一直这样在笑?”
“呵呵,那倒也是,怎么样?还满意这份大礼吗?我可是很守诺的。”
“嗯,很满意,因为看到这份礼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愚笨,真懊悔出发前居然只一心想着要皇帝与蒙王议和,以为议和就表示没有任何一方胜,就表示我没达成皇帝和卫大当家中任何一位的要求,这样我便是没有得罪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也没有偏向你们中的任何一方,我以为这样便算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你们了;只是……我却未意识到你竟算准了我这个念头才会在出发前对我下达助蒙疆得胜这么荒唐的指令,因为你算准我不会听,你算准我会努力达成议和,而你要的就是议和!只有表面的议和,跟你有所约定的蒙王才可以带人混入京城,大家才可以这样貌合神离地坐在这席皇宴上!于是面对蒙王防皇帝,皇帝防你防蒙王,你只需把自己设计进去再故做无辜的稍一搅和就足以令他们相争,再于乱战之中杀了皇帝而你坐收渔利!但这里面蒙王吃很大亏啊,他怎么会愿意这样跟你搅和呢?”
“看来你念经太久变迟钝的心思总算有所恢复了。”卫大当家的神情带上嗜血的兴奋,一手揽过我的腰紧箍进怀里,在我耳边冷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功夫不差,眼下又变得聪明了,这可有些麻烦,你得让我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不让你坏我的事呢?”说着,单手突然紧扣住我的脖子就将一粒东西塞进我口中,强逼我吞下。
喉咙哽痛得只好咽下口里的圆物,我呛咳着被卫大当家一个旋身反抱着正面朝向舞台,朦眼观望台前那场未完的战役,“说来兴许你觉着讽刺,说服他的提议其实是你随口所提的‘南水北调’啊。”
“谁信你,这话我也跟蒙王说过,他说他没听过!”
“他要在那时就承认他听过你会这么晚才明透我的计划?早在廷内势无壮大之时我就把算盘打到他们身上了,因为他们常驻野居生活艰苦,所以为了衣食他们勇猛异常,他们以为族人奉献牺牲为最高荣耀,所以蒙王的牺牲是他自己甘愿的,而我承诺事成后会好好照顾他的族人。勿需用怀疑的眼光质疑我的承诺,既然他在世时我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持续数年投入人财物力支援他们,你以为我有必要在事成后把这个已经养成的‘好’习惯担着背信弃义之名消抹掉吗?”
为了族人后续的生计而牺牲自己与族中勇士跟卫大当家立下这种约定?纵使没有五情却知道自己该为此心生感动,于是眼睛更加朦胧了,始终不忍再看蒙疆仅余数人的挥血奋战,我要自己将注意力转向白熊,“所以,白熊也是你送过去的!他跟蒙王合着伙搞集团欺骗!”
“卫柏……是个意外,”意料之外的,提及此事时,卫大当家的话语中多了些人性,藏着许叹息,“边城一役本不由他去,他根本就是发现了我的意图才请命前往,后来却以死亡失忆妄图了断跟我的关系,他不知此举真伤了我这个为父的心了啊……子欲离……欲离。”惆怅的腔调渐弱,卫大当家忽又面目狰狞了起来,“既然他要断,那我自是不再念及情份,极尽可能的利用,也多亏他被蒙王捡到,我当然许了蒙王卫柏是质子这才真正安了蒙王的心,令其答应助我一成大业!哈哈哈!天意啊天意!”
“可是蒙王已经败了,而皇帝还活着,只要皇帝在,你要抢的江山就还是没到手。”与卫大当家细说这些来龙去脉之时,蒙疆人已尽数倒地,血洗的战场中直立的人已然不多。
大叔疲累地瞪着挟了华煜不知要干什么的野人,卫生球扶着因在蒙族人堆里戴面具所以伤重未知生死的白熊单膝跪地。
将迦空的身体交由同样漫身血迹的应画师保管,皇帝沉痛万分地为被杀朝臣的尸躯默哀,眼色深浓之后血红了目光狠咬上我身后的卫大当家,他冻结了一切执着手中的剑缓缓走了过来。
“差点忘了说,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痛心到要亲自手刃我吗?因为地上躺着的这些被蒙族人挟持并杀死的朝臣都是忠于他的‘卿臣佳将’(亲臣家将?),我要当王的话,他们必然都是阻碍,不趁此机会都杀了怎么成?你觉得呢?”
“你这个偏执的疯子,做你的春秋皇帝大梦去吧!皇帝没死,明显只有你被杀的份,你居然还可以在这里说要当王的疯话,我简直怀疑你已经争王位争的神智都不正常了!”
“嘘!你怎么能咒我?”看也不看走近的皇帝,卫大当家低埋的头在我耳边吹浮着狂热的气息,“从现在起不可以说话,不可以有任何表情,任何动作,否则肚子痛了我可不管哦,谁让驭儡蛊喜吃不听话的孩子。”
卫大当家刚刚喂我吃下的还真是蛊虫?这变态从哪寻来的,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对了,我还没介绍蒙疆人野外狩猎凶残动物的方法吧?其实就是由数人把自己包括武器都掩饰在杂物里,再由一者为饵引所猎之物到特定地点,以便射箭之人能精准的将弩箭射入猎物最脆弱的几个地方将其杀死。”
闻言,我挣扎了,立时想叫皇帝不要再靠近却身体僵硬得动不了分毫。
“我才想起来,射死迦空的箭就是他放的,可他好像还没死,那么他到底躲在哪呢?”卫大当家依旧诡异的轻笑低语。
一边听他废话,一边感觉体内虫蛊的位置,我对自己被一只小虫控制得连闭眼都做不了感到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闪耀银光的箭头正中皇帝左心,穿膛而出。
与此同时,卫大当家松开了我,我体内的禁制亦解除,提步上前扶稳欲倒的皇帝扯下长布条按急救法将箭的位置在皇帝胸前固定好,塞了颗续命药丸到皇帝嘴里,我断了后背的箭羽将他平放倒在地上,忽略应画师杀了射箭之人的吼声哀嚎和皇帝嘴角溢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