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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养所致,而这种营养可以从所有动物的肉蛋中获取。他说:“其实,大家吃猪肉也同样会治好夜盲症的。”

但已没人理会他的话,蛤蟆湾子村人的夜盲症是按瞎嫂的说法吃鸽蛋治好的,这种病已没人再犯,吃猪肉也同样能治夜盲的说法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而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村里人又按照瞎嫂的说法用村人最常见的水蛭医好了村里几十号人的眼球充血病。这种病的方法起初让人心惊肉跳。在得病的几十多名社员眼球鼓胀得如灯时,吴信用所开的中药西药全成了废物。

瞎嫂听说这种怪病后,叫人去草桥沟里捉水蛭,将水蛭放在病人的眼是。这种东西平时见着心里就发毛,很多人有过涉水时被它钻进肉里的经历。据说水蛭能通过皮肉钻进人体的任何部位,大口大口地吸吮人血。

但此时,蛤蟆湾子村人已经将瞎嫂神一样的信奉了,他们按照瞎嫂的吩咐捉来了水蛭,再将蠕动着身子的水蛭放在家里患病的亲人如灯泡一样的眼上。大家屏住呼吸看小虫虫伏在人眼球上用嘴巴吸血,直到虫子整个身子鼓胀成红色而病人的眼球恢复原状,再用将水蛭用镊子取下来。已抱定成瞎子的几十名村人在被水蛭吸过眼球后又吃了吴信用开的药,没出一星期便先后开始与其他社员一起下地。

在最炎热的季节来临时,河海公社的回迁已全部结束。盛夏到来后,当各种疯狂生长的大秋作物突然在一天中午因缺少水分而无精打采时,河父海母之地的社员才意识到:自回迁后,老天爷就压根没落过一个雨滴。

在众人的不觉察中,被洪涝浸淫几个月之久而饱罐水分的黄土,含水层在风吹日晒下逐日下降,这时终于移到了植物的根系快要达不到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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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26(23)

人们几个月来对暴雨的怨恨一扫而光,心中开始充满对雨水的祈盼。这也正是按照瞎嫂的说法用水蛭治好村人眼病的时候。锄头一下子成了蛤蟆湾子男女老力田间劳作的唯一农具,锄头轻轻划过松散的黄沙,很难碰到杂草。

其实,他们无休止地一遍遍在庄稼地里划锄,根本就不是冲着杂草来的,而是试图让垄土平整些、严密些,再平整些,再严密些,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松土下的水分不再飞快地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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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解除眼病折磨的蛤蟆湾子村人又陷入了干旱带来的焦灼中,那是比夜盲和眼球胀血更厉害的心病。

一队社员明白了兆财当初为什么会成为跃进把粮种往坝地上播的最有力支持者。事实上钟爱坝地的叔侄二人动机截然不同:跃进靠感情用事,他相信感觉主观臆断;兆财却异常理智,他钟爱坝地是因为坝内长流不息的黄河水使其有着得天独厚的水浇条件。二队社员记起兆财一次次找生产队长雨的情形。兆财希望二队挖几条水渠,以便干旱时能用草桥沟里的水浇上地。“忙忙再说吧,二队劳力少,抽不出人手。”雨敷衍着,把兆财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连续几个无云的焦热天,蛤蟆湾子村人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人多高的高梁玉米全都有了枯黄的叶梢,每当中午,宽大的叶面便收卷成细长的喇叭。而这段时间,一队生产队长跃进使兆财看来比雨更为麻木,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下地了,每天都钻在鸽场里。“你要再不安排人去买抽水机浇地,我把你的鸽子烧个精光!”

一天早晨,跃进安排完农活,又往鸽场走时,兆财狠狠地将自己的锄头砸在社员打磨农具的巨石上,锄头变了型,锄柄断了,虎口被震出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洒在干涸的地上。片刻的楞怔后,跃进露出了憨态可掬的微笑。

他漫不经心地吩咐一队保管和兆财一起出去买抽水机,而后照旧迈步向鸽场走去。这段时间,除了鸽子,跃进脑子里一无所有,不仅不了解庄稼的干旱程度,甚至连干旱的意识都没有。他每天打钟集合起社员后先问一句:“二队社员在干啥?”众人机械地回答在锄地。“那就去锄地吧。”

他机械地这样答复,然后就去鸽场。这段时间与其说他是一队队长,倒不如说他已替代石头而成了鸽场场长。

在全村,包括鸽场的社员在内,他是唯一能准确说出场里共有多少鸽子,以及多少公鸽、多少母鸽和每天能有多少幼鸽破壳而出的人。在鸽肉鸽蛋医好村人夜盲症后,他自己养鸽的目的从最初的模糊而坚定的感觉变成了一种清晰而现实的生财之道。“虽然没有那么多人得夜盲症,可人人都喜欢吃鸽肉和鸽蛋啊。”他笑呵呵地对石头说这话时,仿佛仍在品味鸽子肉蛋的美味。他专门组织了一支由5人组成的售鸽队伍,既向县内外养殖场销售种鸽也向各国营饭店销售肉蛋。

钱钞被售鸽队伍大把大把地拿回来,但是不管这支队伍如何忙碌,养鸽场的鸽子数量仍然有增无减。与此同时,跃进对这群疯狂繁殖的白色精灵产生了难以割舍的喜恋情结,几乎使他陷入痴迷的地步。他耐心地在草地民捕捉各类昆虫,然后将它们散向鸽群,带着孩子气的笑脸看鸽子争食;他将刚刚破壳的幼鸽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里,一连几个小时看那皱巴巴的羽翼如何毛绒绒起来;他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鸽子肆无忌惮地成双成对戏耍交配……

正当跃进沉迷于他的养鸽事业时,蛤蟆湾子大队第一生产队购回的三台抽水机安装在了草桥沟大坝内侧,三条水注通过粗大的橡胶皮管喷上坝地。而二队队长雨却被本队社员的埋怨声包围了。

他不得不做出一项亡羊补牢的决定:让全体社员扔下手头的所有活计,按照几个月前兆财提醒他的做法,用铁锹挖从草桥沟通往粮田的渠沟。与他们同步,几乎河海公社所有社员都在做着同样的努力,谁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喜人的庄稼枯萎而死。

河海乡的旱情,使公社党委书记曲建成短短时间内变成了一棵枯草的庄稼,脸色腊黄头发蓬乱。他安排公社干部外出大量购买柴油抽水机,每天一个人骑自行车指挥各大队挖渠浇地。每到一处,都用他自以为最有力煽动力的话向干活的社员喊话:“浇一块算一块,浇一棵算一棵,今冬不能闹饥荒了!”这话如重锤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对饥饿的恐惧迅速转化成了疯狂的力量,不管是烈日下还是只见星星闪烁的黑夜里,处处都是挥锨挖渠的强悍身影。

河父海母26(24)

尽管河海公社的数万名社员用他们惊人的创造力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挖掘出了总长达上千公里的沟渠,但大多数地块的庄稼还是没等到黄河水流来便干旱而死。

在蛤蟆湾子社员最初因庄稼叶稍的枯黄而心焦和慌乱的日子里,刘氏毫无觉察,她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新建的庭院——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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