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雪很怕在信里看见的,会是师雯慈与谢狰玉互道爱慕之类的话,她甚至忍不住将信纸拿远些,一颗心高高提起,这才仔细盯着看。
接着,她心绪起伏的厉害,师雯慈在信中并未倾吐任何爱慕之词,可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话,居然都是围绕着她来写的。
师雯慈在信中向谢狰玉提起她,言辞之间颇为关怀照顾,多数是问谢狰玉,胭雪在她老师手下学的如何,是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还说天渐渐热了,让她在向柳先生请教时,别忘了照理好身子,勤学也要有度。
她很少正面提及谢狰玉,就好像普通好友聊天一般,总是拿胭雪为话题牵扯着,字字句句,口吻软绵,透过信仿佛能感觉出她是个温柔贤惠,大度又明事理的女子。
“姑娘,找到了吗。”三津在外面催促。
胭雪猝然惊醒,“来了。”
她回过神,将信飞快折好塞进衣服中藏起来。
三津拿到东西,默默将她脸色打量一遍,胭雪掩饰心虚,不自然的问:“这里面是什么啊,世子怎么会忘了。”
三津:“世子自己所画的兵器图纸,早上走的急才叫我回来取。”
胭雪一听不是要送给师雯慈的东西就松了口气。
待三津一走,她回到小书房拿出那封信,第一遍看不觉得什么,再看第二遍第三遍,越发心生危机感。
师雯慈好高明的手段,以她为借口,给谢狰玉写信,这你来我往的,日子一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谢狰玉相互爱慕在写情信。
看着已经撕开的信封缺口,胭雪一阵气闷,既不懂为什么世子会接师雯慈的信,又生气谢狰玉还打开看了。
他看完作何感想,是不是觉着那位师小姐比她大度温柔体贴明事理,是不是对她已经有了欣赏之情,但凡有这种可能,胭雪都要酸的胃里直冒泡。
三津拿了东西回去复命,刚进军营就发现气氛变了,他将装有兵器图纸的盒子奉上,谢狰玉没接,示意他递给坐上的圣人。
在座的不仅有他爹谢世涥,还有不少臣子。
圣人私巡,领着各部的臣子驾临军营,其中与军营联系最紧密的就是户部兵部。
“想不到凤环还有这样的天赋,将这图纸传给王爷还有其他大人看看。”坐上的男子贵气天成,与谢世涥几分相似,都有着谢家人俊朗的一面,他夸奖的看了眼谢狰玉,对与他同母所出的端王道:“我就说他非池中物,总要耐心等等,自从及冠之后,你看他,一日比一日稳重。”
人前,被亲皇伯父称赞的谢狰玉面色平淡,接受周围人的观察考量,太子更是冲他笑了笑。
谢狰玉是他叔父嫡子,太子是正统,自然更喜欢正统的堂弟,谢狰玉与他是一派,如今他得到赏识,太子也很高兴。
谢世涥也一样,他起初是对谢狰玉不肯听他话入朝堂跑来军营颇有异议,不悦了好些日子,如今才渐渐放下,听了圣人兼兄长的话,满怀微笑的望着嫡子,周围大臣附和,三言两语夸的人就更多了。
谢狰玉处变不惊,他目光渐渐的与段鸿对上,段鸿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眼神实则充满警惕。
他已经被指令为下任吏部尚书了,只是尚未正式与恩师交接。
待他坐稳了这位子,他就要好好与谢狰玉清算了,不过一个毛头小儿,未必以为没人治的了他。
段鸿目光一扫,发觉对面钟闻朝在看他与谢狰玉,似乎发现他们二人有什么嫌隙,未免露出更多端倪,段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说起钟闻朝,段鸿心里也有根刺,本是想将胭雪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钟家远在南地,鞭长莫及。
他想的很好,却疏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原配妻弟。
钟闻朝并非是钟婉心亲弟弟,钟婉心是家中独女,钟氏并未因为生了一个女儿就还想个儿子,加上钟婉心的母亲不易多孕,那些年便只有她一个。
后来爱女早亡,钟家便回了祖宗发家之地,钟闻朝便是钟家从族里过继来的孩子,他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十一岁时全家在边境遭遇胡人犯禁,后来只剩他一个,当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钟家还是在一些适龄的孩子中,挑了他将他过继过来。
他十一岁已经知道很多事,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在京都城嫁了人,生下孩子不久体力不支就去了。
钟家人将他养的好,也拿他当家里一份子看待,他倒是颇为孝顺,后来娶了妻,带着妻子回到京都城,住在以前的钟家旧宅里,参加春闱大考,因成绩出色,能力才智出众被圣人看上。
是以,当段鸿得知他进京后,一度想过阻拦他大考,奈何时机不对,随才放弃。
后又一想,钟闻朝如今还不知道胭雪的事,胭雪又在谢狰玉那里,最好他这个不该出现的女儿躲在王府一辈子,不出来,那么钟家也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