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把吃食一一买齐了,回到家中,那产房的门却是再也进不去了。
罗婶子开门把东西接过,便挡着门口道:“老爷,你就听老身一句劝吧,这会子老爷在产房里也帮不上忙,兆头还不好,夫人见了老爷又爱撒娇,还是老爷不在的时候人比较坚强……”
这些日子她住在这家,当然也了解小夫妻两个感情有多好,男人有多宠爱妻子,妻子就有多娇气。
平时过日子,这是人家家里的情趣,是自由。到真刀真枪生孩子的时候,却全然不同,女人生孩子就像一脚踏进鬼门关,稍有不慎就一尸两命,这可不是能娇气的时候。
“那你让她多吃点……”韩拓挠着头,嘴里念念叨叨地叮嘱着,昔日征战沙场的冷面王爷,此时倒比老太婆还啰嗦,“要是她真的疼得受不了了,想见我,可别拦着她……”
幸好他虽免不了关心则乱,却还不是顽固到底,总算肯听人劝,终于答应在外面候着。
门“砰”一声关了起来,韩拓就站在檐廊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扉,他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这是根人形柱子。
最后,还是林修看不下去,给自家王爷搬两个杌子过来,韩拓才算有个地方坐着。
产房里,顾婵已经熬过了第一波阵痛,由碧苓碧落服侍着将韩拓买回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后来罗婶子又让红桦和白桦两个力气大的,扶着顾婵在屋子里走动,说是如此这般也有助于生产。
这会儿罗婶子就是产房里的太后,权力最大,谁都不会质疑她,谁都要听她的话。
韩拓自然不知道屋里这番折腾。
林修他们这些男人本来是不能进后院的,但是这会子丫鬟们都在产房里,王爷没人看顾,就由林修做代表进来,给韩拓端茶倒水。
半夜里天空飘起雪花来,林修自动自觉去正房给韩拓取来一件貂绒大氅。
只是……
他从房门里出来时,往西厢檐廊底下一瞥,忽然觉得自家王爷怎么看怎么像顶风冒雪盼子来的望妻石……
三个时辰一眨眼便过去。
顾婵挨过一波又一波阵痛,痛感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五更的梆子声响起时,罗婶子探头在她下面看了看,又摸了摸,终于发话道:“可以生了。”
红桦和白桦,立刻爬上床,按照之前罗婶子教过的,扯过床头系着的绸布带,一左一右绑在顾婵手腕上,这是为了给她借力使力用的。
罗婶子坐在床尾,把顾婵双脚分开屈起,嘴上引导道:“夫人跟着我一呼一吸地用力,就像平时出恭不顺畅时那般用力法就对了。”
孩子生出来,男的落地就是小世子,女的落地就是小郡主,却被收生婆形容成像出恭一般出出来。
四个丫鬟听了,全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婵也觉得好笑,这一笑,人心里便轻松许多。
可是,她人年轻,身体好,从小又养得金贵,饮食向来注重荤素搭配,还当真没试过出恭不顺畅是个什么滋味。
这会儿却顾不得那许多,只能跟着罗婶子嘴上的节奏,一呼一吸地用起力来。
说来也奇怪,孩子之前没少折腾人,真到了生产时竟然出奇的顺利,不过时就听罗婶子喊道:“夫人,再加把劲儿,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胜利在望,一产房人都欢欣鼓舞,顾婵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下面,她能感觉到身体被撑开,有东西一点一点的往外钻着。
大概做母亲的人都格外坚强勇敢,整个生产过程里,顾婵既没叫也没哭,出奇的镇定冷静,与罗婶子配合得极好。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韩拓虽然坐在檐廊下面,肩膀头发上还是落了一层雪花。
林修端着热茶从厨房回来时,正正好听到产房里“哇”地一声,传出婴孩响亮且中气十足的哭声来。
他那已从望妻石化身为雪人的王爷殿下,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林修手中的托盘。
“生了!璨璨生了!”韩拓兴奋道。
“恭喜王……老爷,贺喜老爷。”
林修一激动,差点说走了嘴,本来在家中到底如何称呼韩拓并不是个大问题,可自从罗婶子住进来之后,大家便要特别注意。
韩拓喊完那一句,便站起来扒着门,从门缝里往里瞧。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顾婵将来坐月子也要在这西厢,所以门缝窗缝全都用细棉布堵得死死的,半点风都透不进去,当然更不可能豁着大口子让人能从中看到屋内情况。
“罗婶子,开门。”韩拓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