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炳、山隼、朱武、吴自勉四部频繁进山打猎,这并无稀奇,可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便有些稀奇了。
桐柏山阴面乃是多年未有人烟的荒山,野鸡野兔獐子之类的野味不少,偶尔也能猎到野猪山鹿,这许多人手持刀枪进山,当大有收获才是。
或许也有眼尖之人察觉到,回来的人似乎少了,连同带进山里的物件也数目不对。
每到这时,吴自勉就会站出来当众起誓:“连这山里的禽兽都不给我吴老儿赏脸,欺负到老儿头上来了,真真岂有此理!明日进山,定要抓他个精光……”
众人疑虑陡消,全转而嘲笑起吴自勉来。
在山里百无聊赖的日子,众嘲吴自勉及他的部众老窃贼们,是大家伙为数不多的轻松快活时刻。
倒不是吴自勉真就是可笑之人,只因他的势力最弱,嘲笑他自不会有任何负担……
不知怎的,佽飞竟也在这两日来寻岑炳喝酒。
他这段时间过的不痛快,鹿晏弘并不是他的明主。
这是岑炳猜的。
佽飞好交往八方豪杰,可并不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的心事多写在了脸上,甚至直接从言语里吐露出来,因而并不难猜。
若论起来,佽飞可算是岑炳的恩人,当初若非他领着自己下山投蔡州而去,自己说不定还困在七星寨里。
但岑炳却不能带佽飞同去随州。
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尤其考虑到佽飞为人太看重情义,或某一刻念起庞从的情,把计划泄露了出去。
……
五更时分,山里天色尚全黑。
武阳关西北方约三十里处,难得有一块平坦地,黑压压挤满了千四百余人,只点了十数火把,勉强看得清一臂距离。
岑炳立于最高处,预备与众人训话。
此行偷渡武阳关,隐秘行事最关键,原无需多此一举,可吴自勉建议如此。
岑炳采纳了。
岑炳另需切记一点,和这些匪贼出身的糙汉们讲话,不要引经据典,也不可大谈名义,若有必要,多谈谈银子和女人。
上千匪众聚会,纪律自不会太好。再考虑到绝大部分匪众并不知道此行目的,只是听命行事,稀里糊涂地进了山,再聚集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
只有岑炳本部五队人马看见台上挂出白色净平旗,管住了嘴巴。
其余吵闹声骂娘声一片。
山隼所部匪众吵闹声最大。而山隼冷眼观着高处的岑炳,并不打算约束部众。
岑炳由他们去了,开始讲话:
“赵德諲鹿宴弘二人狼狈为奸,他们一人在襄州攻城略地,一人在申州监视我等,妄图将我等拦在关外,得独享荆襄……皆因他二人眼里,我等乃是一伙匪贼,一群成不了气候的蟊贼,不配与他二人同席落座,更不配染指荆襄,分得半寸土地……”
或是被这些话激起同慨,下方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