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急于辩白,却见苏媚儿摆了摆白生生的手掌,阻断了他剩下的话。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苏媚儿再度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情感,可越是压抑,那爱意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随时都会将她并不情愿构筑的堤坝冲毁。
但她必须要忍!再苦再痛再折磨,她也不能背弃誓言,让她的爱,毁灭她的挚爱!
她沉默片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道:“奴猜你一定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有太多你放不下的东西,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而奴之所以前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莫说一个问题,就算她要自己剖出心来,唐安也会毫不犹豫。
唐安赶忙道:“什么问题?”
风沙轻轻过,苏媚儿看着唐安的眼眸,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
“你……爱奴么?”
爱与不爱,答案异常简单。如果旁人听到这个问题,恐怕会忍不住笑她痴傻。
可是实际上,四个简短的字,凝聚的却是如火山一般的感情。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语调都是一番情谊。
她没有时间和唐安细诉衷肠,也不能在长生天下面公然卿卿我我。按照誓言,如今他们是敌对的身份。可明知如此,她仍旧无法压抑自己的爱,无法埋藏心中的情。
她多想再听听唐安的蜜语甜言,又怕那些字如刀,割伤自己,也割伤了他。
但是哪怕要彻底分离,她也想要在魂飞魄散之前,在重温一秒钟爱情的甜蜜。
她知道,唐安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我爱你。”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犹豫。唐安用斩钉截铁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心。
“我爱你。”
仿佛怕苏媚儿没有听清楚,唐安微笑着,再度重复了一遍。
苏媚儿愣住了,就像一尊美丽的雕塑,双眸蕴满了感动。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唐安就像任性的孩子,毫不吝啬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的心声。
这一刻,苏媚儿忽然觉得纵然立刻死了,自己也是幸福的。
见喜悦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唐安伸出宽厚的手掌,带着一脸鼓励似的微笑,柔声道:“媚儿,跟我走。什么狗屁誓言,统统都是废话!幸福离你只有一步之遥,把你的手给我,我就是最幸运的男人。”
“那样的话,奴……也会是最幸福的女人。”
苏媚儿在心中呢喃,憧憬了一番二人子孙满堂的美满画面,随即凄然一笑,绝望般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我唐安对天发誓:自今往后,与魔教妖女苏媚儿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如若再见,必定以命相搏,生死相争!如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无比狠毒的誓言,就像一尊神塔,压的苏媚儿透不过起来。每一分每一秒,这几句誓言都会在她的耳畔回荡,残忍地提醒着一个让人肝肠寸断得事实。
她与他,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在西域,能否度过寒冬,能否牛羊成群,能否躲避战祸,在胡人眼中都要看长生天的旨意。他们把生存视为上苍的恩赐,将祸乱当做老天的惩罚,世世代代视长生天如至高无上的神诋。
生在西域的女人,对神明的敬畏早已深入骨髓。唐安可以不相信誓言,可是她不行。
如果誓言只是针对她,她可以不在乎。只要能与唐安在一起,每一秒钟都是奢侈的幸福。可若惩罚落到唐安的身上,将比自己死上一千次一万次更为痛苦。
为所爱之人放弃爱,宁可自己沉沦也毫无怨尤,这才是爱的真谛。
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听到唐安那一句暖心的“我爱你”,再度体会到熟悉的温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