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花店老板带着点疑惑朝着一动不动在玻璃门前的男人试探喊到,可抱着花束的男人只将手搭在玻璃门把手上,整个人像是被剥夺了所有感官一般,恍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阴暗处溃烂腐朽的枯萎绿植一般,失去了他的阳光,逐渐也失去了所有生气变得死气沉沉,只能待在角落中逐渐等待死亡。
过了半晌,沈秋泽才抓着玻璃门的把手,背对着花店老板嘶哑道:“抱歉。”
说罢,他便拉开玻璃门把手,迎着风雪低着走向门外,背脊依旧挺直,只是脚步看起带着几分为不可察的踉跄。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长长的道路上寂寥无人,猎猎寒风吹得怀里花束的塑料纸簌簌作响,穿着陈旧大衣的男人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动作笨拙地从大衣的口袋慢慢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拨着一个熟悉的号码。
他指骨被寒风吹得泛红,眉眼间也落着霜雪,整个人像是冷到骨头缝里头,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却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拨打着熟悉的号码。
而在殷家私人医院中,吴楚病床头的手机不断震动着,正将双手搭在可移动餐桌上的吴楚没察觉,只认认真真地用着织围巾的棒针给着围巾做最后的收尾。
病床上可移动餐桌上竖着一捧大朵玫瑰花,没过多久,吴楚似乎是察觉到病床柜上的手机在震动,他一手转着棒针,伸手从桌上拿来手机,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
只一眼,吴楚的眼神就顿住了,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太过于熟悉,甚至熟悉到他都能倒背下来,而在逼仄出租屋的那些日子,他就靠着这一串打不通的电话号码硬抗下去。
他垂着眸子,模样看上去也像是有几分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对面的电话。
毕竟上次说好了帮殷缙骂回沈秋泽,他还没骂呢。
深思了半晌,吴楚还是被将号码拉黑后丢在了床头上,便继续专心致志地继续给围巾收尾。
他看上去格外认真,像是为了保留一份干净的感情留给另一个人,所以如今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想再留给电话那头的人。
无论他之前为那人付出到何种地步,如今收回来后,便一分一毫都不会再给那人半分。
“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沈秋泽唇色发白,他近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着,此时此刻的吴楚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问那个店员玫瑰花是不是用来表白的?
是因为找到了比他更加乖,更加听话的人吗?
手机里头那个永远随时随地为他开机的号码,会在比赛前给他发很多条信息的号码,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陌生,只有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在手机那头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天际暗沉了下来,寂寥无人的道路两旁路灯亮起,昏黄灯光下,雪粒纷飞,将道路两层铺满。
沈秋泽拢着怀里的花束,只沉默地一步一步朝着殷家私人医院走去,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什么生气,稀薄的热气化为白雾,很快就消散。
唇被冻得青白的沈秋泽恍惚想着,那天离开吴家,下着那么大的雨,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吴楚是抱着什么的心情,一遍又一遍给他打电话的?
吴家那条盘山公路人烟稀少,深夜平时打到车都难,更不用说在滂沱大雨那样恶劣的天气,吴楚又是怎么拖着自己被打得一瘸一拐的身体走下半山腰打车的?
沈秋泽双眸赤红,他停在了原地,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指依旧还死死握着手机。
他浑浑噩噩抬眼时,却在那一刹那,恍惚看到了蜿蜒的盘山公路寂寥静谧仿佛时空冻结凝固,昏黄灯光下的雪粒在半空中暂停,远处极细微的声响都如潮水般猛然后涌,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般。
在凝固的雪粒中,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靠在车上,冷着脸低头点着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嘴里含着烟抬眼望向他,下一秒,男生摘掉了烟,眼里带着笑意朝他走来。
沈秋泽下意识向前走去,似乎就在一瞬间,一切像是镜花水月骤然破碎,呼啸的寒风卷动着雪粒纷沓而至,他面前昏黄路灯下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了这一刻,沈秋泽才明白了为什么褚萼会跟疯魔了一样守在吴楚身边谋划这一切。
这种被吴楚抛弃的感觉,没人能承受得了第二次。
---
“喜欢吗?”
病床上的吴楚兴致勃勃地盯着抱着大束玫瑰的男人问道。
殷缙沉默地盯着玫瑰花上的巧克力和小熊,还有附送卡片上批发过来的黏糊糊告白语录,他身后的老友咳了咳,压低了嗓音却难掩震惊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种浪漫?”
殷缙没理会他,而是将花束抱住,若无其事抬头对着吴楚道:“喜欢。”
他面不改色继续对着吴楚道:“就是以前从来没有人送给我,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他身后的老友喃喃道:“是,以前没人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