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有的。” 季文婷道:“你们这里既然叫‘仙都茶楼’,有没有若云观的茶叶啊?” 服务员道:“这个……还真没有。” 季文婷知道若云观的茶叶,是因为前不久牛三立送了一包据说是若云观的茶叶给她外公曾昭义,外公喝了赞不绝口。也很珍惜,舍不得多喝。 暗自跑遍了县里的大小商场、超市,没有一处有卖若云观茶叶的。这才相信,人家若云观的茶叶是不卖的。 叶波就对季文婷道:“要不就喝碧螺春吧?周县长他就最喜欢碧螺春。” 三句话不到,就把县长抬出来了!季文婷心里就又低看了叶波几分。 谢亚芬道:“行啊,就碧螺春吧。” 叶波道:“今天拜读了你的文章,真的不错,真不愧是通南县第一美女作家。” 季文婷正色道:“请不要称我什么美女作家。” 叶波就讪讪一笑。 谢亚芬道:“季文婷,你发什么神经?以前不是哭着喊着让人叫你美女作家啊?” 季文婷就道:“切!以前我不知道这是骂人的,现在知道了,不可以啊?” 谢亚芬就奇怪:“这怎么是骂人的?” 叶波就道:“哦,一个有内涵的作家是不愿意被人称作美女的,是这意思吧?” 季文婷就看他一眼:“美女有什么不好?有人叫我美女我很高兴啊,不过,不要叫我美女作家。” 谢亚芬是真没搞懂,道:“这有什么差别?” 叶波这回有点明白了:“哦,美女作家,是说她们其实是沾了美女的光,其实够不上作家,是这意思吧?” 季文婷就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谢亚芬就道:“哎呀,还是叶秘书有水平啊。行了,从今以后,我也不叫你美女作家了,行了吧?” 说罢,起身道:“哎呀,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才子佳人慢慢聊。” 也不等二人起身相送,就出去了,反手把门带上。
第二十章 文章上了省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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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当叶波无意中在《东江日报》上看到了季文婷的散文以及照片,就很是动心。依稀记得,县地税局的谢亚芬是跟他提到过季文婷这个名字的。就尝试着跟谢亚芬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知道一个叫季文婷的女孩,谢亚芬就笑:“叶秘书,我跟你说过,季文婷是我死党啊!” “恩,没想到这么漂亮,还是个才女。” “没错!是个大美女,还是个才女。嗐!去年我跟国亮结婚,在仙都酒家摆酒,你不是跟周县长出差了嘛,你那天要在,就能见到她了。” “恩,不错不错,我刚才看见她写的文章了,发表在《东江日报》上了,不容易啊。” “啊?真的?”谢亚芬也很为季文婷高兴,又一想,叶秘书打来这个电话,莫非是看上她了? 他可是离过婚的男人,季文婷怎么可能同意? 转念一想,也难说,人叶波是县长秘书,许多人想追他,他还看不上呢。 叶波又问:“她在那上班啊?” “嗐!无业游民一个。” “啊?” “她师范毕业,分在乡里教书,去了一个礼拜就不干了,请长假在家呢,想当职业写手呢。反正她家有钱,她爸爸是搞建筑设计的。” 叶波就“哦”了一声,心想既然她好歹有个中专文凭,帮她安排个好点的工作应该不是问题。 谢亚芬问:“叶秘书,是不是想要我帮忙啊?” 叶波就道:“恩,我很想认识她。” “那我跟她说说看。” “恩,谢谢啦。” 现在,这个让叶波动了心的女孩,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叶波含笑看了季文婷一眼,道:“喝茶吧,自古文人雅士,大都与茶结缘。我记得元稹有首《一字至七字诗·茶》,写得真好。” 说罢,开始背诵: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这首诗其实是他今天在网上找来,突击背下的。按照他的设想,季文婷听了他背诵这首诗后,肯定会惊叹,会请他解释这首诗的意境,然后他就逐句给她解释,不知不觉,就赢得了美女的芳心。 不料,季文婷却道:“元稹这首茶诗是不错。哎,史称‘元白’,是怎么回事?” “元白?”叶波一愣,想了想:“你说的是元稹和白居易?” “恩。” 叶波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在美女面前出丑。” 就道:“所谓‘元白’,是说元稹和白居易之间有深厚的友情,是这意思吧?” 季文婷点点头:“那你说,在当下,人与人之间为什么就很难像古人那样建立纯洁的友情呢?” 叶波感到了压力:“恩,我想,在当下,人们都习惯将自己包起来,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 季文婷“恩”了一声:“如果你的同事中,有一些年龄、才华和你差不多甚至某些方面可能还比你强一点的人,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吗?” 叶波笑道:“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工作中,生活中,我都希望多有几个好朋友。比如谢亚芬的丈夫王国亮,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呵呵。” “哦”,季文婷看了叶波一眼,“那你和牛三立是不是好朋友啊?” 叶波一怔:“牛三立?你认识牛三立?” “谈不上认识,听说他原来是县委书记秘书,你们应该很熟吧?” 叶波笑笑:“我跟他当然很熟。你说得不错,某些方面他是比我强。比如写文章,用我们当秘书的话说,就是‘笔头子很硬’。呵呵。” 季文婷没说什么,从叶波的话里,能听出他并不佩服牛三立。 “但是,”叶波果然道:“笔杆子玩得好,不见得就有多大的作为。在政府机关,或者说在官场,比较看重的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从牛三立现在的情况看,不是太好啊,呵呵。” 季文婷直视他:“那你们是朋友吗?或者说,你们能成为朋友吗?” 叶波摇摇头:“坦率说,领导的秘书之间,是不适合作朋友的,这是犯忌的,不成为对手就不错了。当然牛三立也不能算是我的对手。我想,他现在没有资格作我的对手吧?” 此刻,他知道这句话不应该说,却说了,因为有种直觉:季文婷是故意将话题引向牛三立的,她很在意牛三立! 这令他很不舒服! 季文婷脸色有些难看,站起身:“叶秘书,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说完,季文婷果断地拉开门,居然就这么走了。 叶波算是明白了,季文婷答应跟他见面,竟然是为了跟他谈什么牛三立! 说起来,他还比牛三立大了5岁,当初,县委书记田照东选秘书,首先试用的是叶波,半个月后却又换成了牛三立,此后牛三立就跟定了田照东。试用秘书,不合适再更换,这本来也是常有的事,但对于叶波来说,这却是一生都难以忘记的耻辱!如果牛三立也被田照东换掉了,那他跟牛三立或许还能成为朋友甚至“患难之交”,但牛三立稳稳地占据了县委书记秘书的位子,明显就把他叶波比下去了。叶波甚至觉得,自己没被田照东看上,可能就是由于牛三立或者支持牛三立的人在暗中使了坏? 还好,田照东倒台了,牛三立也跟着倒霉了,自己成为县长秘书,以后,只要跟定周大明,前途将一片光明。 这季文婷居然对牛三立有好感! 别看她嘴上说“不认识牛三立”,二人肯定认识,可能还有接触。听到他有贬低牛三立的意思,居然还很不高兴!居然说走就走了! “有情况”啊! 看来牛三立到了宗教局以后,活得挺滋润啊,又是写文章,又是追美女,有点开创美好新生活的意思啊? 得想办法让他“消停”些了。 季文婷走出仙都茶楼,心里有些窝火。 她不了解叶波,凭着直觉,觉得此人是一个阴险得不能再阴险的人。此人对牛三立嫉妒哩,妒火中烧哩。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一个有作家潜质的女人的直觉就更灵了。 季文婷的外公叫曾昭义,是一个饱学之人,一生坎坷,却不失赤子之心,此生最高的“官衔”是县政协委员,还只当了一届就被莫名其妙的拿掉了。 不当政协委员了,老人还高兴得很:“好好好,不用去开会了。” 如今的年轻人大多是“愤青”,尤其在网上,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骂,老人看得心惊肉跳,直为这些年轻人担忧:“这要是‘文革’,那就是‘现反’,会有杀头之祸哩。” “现反”就是“现行反革命”。 老人一生唯谨慎,朋友也不多,却有一个“忘年交”:牛三立。 这牛三立也是个爱读书的,尤其爱读史,常常与老人探讨一些历史问题,满腹经纶却又谦虚好学,这在当今年轻人中是很难得的,怎能不讨老人喜欢? 老人一辈子收藏了不少好书,有些书是孤本、绝本了,平时季文婷都是不能随便乱翻的,却有一个人可以借阅,这人就是牛三立。 所谓“借阅”,也是不外借的,只是允许他在外公家里阅读。 那牛三立有一个本事:读书快,一目十行,也不做笔记,许多只看过一回的书,都记在脑子里了,这点让外公很是佩服。 外公道:“这是本事,这是真本事,这人比我强!” 季文婷就笑,心道比你强的人,满世界都是哩。 在外公眼里,学问比他强的人却是没几个的。 在外公看来,人生在世,不比学问比什么? 外公一肚子学问,尤其喜好杂史野史,这在学术界是不讨喜的,如同旁门左道,厉害是厉害,地位却不高。外公写了一本书《华夏野史拾遗录》,因为出版社要求包销3000册,一算要自掏腰包10万,只得作罢,从此断了出书的念想。 认识牛三立以后,外公就常常会看着季文婷,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却不明说。 季文婷不用问就明白:“可惜什么?无非就是此人不能成为你的孙女婿呗。” 喜欢外公,是因为血脉亲情,却并不意味着她也要嫁一个能和外公搞到一起的怪人。 在季文婷看来,那个牛三立身为县委书记秘书,终究是官场之人,读几本书,附庸风雅罢了,官场之人,最擅阿谀奉承,哄一个不谙世事的老头开心,还不是小菜一碟? 在季文婷眼里,外公此生太失败了。 外公解放前在一个国立中专就读,是埋头读书之人,却稀里糊涂被一同室之人拉着集体加入了国民党的“三青团”,档案中有此历史污点,一生不受重用。 儿女也受此影响,没有一个从政的。大舅是省医学院教授,舅妈也是位医生;父亲是搞建筑设计的,母亲是通南县一中数学老师。 季文婷读高中时,迷上了文学,上课时常常偷着看小说,偏了科,高考就落了榜,只考上个中专,这事让父母有点抬不起头,外公却很达观:“她喜欢文学,就让她去,她要考上美国的大学,我还怕她不回来了哩。” 要是没有外公撑着,季文婷怕是要被父母狠狠修理一番了。 外公不喜官场之人,老了老了,却跟一个县委书记秘书成了忘年交。
第二十一章 文章上了省报(三)
季文婷母亲也是不止一次听了外公念叨他的“可惜论”的,早已偷偷打听过了,那牛三立是有女朋友的,是老县长张平山的女儿哩。 季文婷心道:“他那样的人,找个官宦家的,很正常啊。” 后来,就听说县委书记田照东出事了,那牛三立没了后台,在许多人眼里已然成了丧家之犬。 后来又听说,女朋友都跟他吹了。 外公知道了,居然很高兴:“吹得好,吹得好!” 母亲笑道:“爸,那有你这样的?这叫幸灾乐祸。” 外公就嘿嘿地笑,道:“那张平山一生都在整人、算计人,他的女儿会好到那里?怎么配得上牛三立?” 母亲就问:“那你说怎么样的才配得上牛三立?” 外公就笑:“当然是我们家文婷啦。” 现在,全县都在加快若云山景区开发,外公得知此事最早是牛三立提出的,很是得意:“哈哈,他跟我讨论过这事,我是他的第一个支持者。” 牛三立从一个倒霉蛋,重新赢得人们的赞誉和尊重,这不仅让外公更加高看他,也让季文婷改变了对牛三立的偏见,觉得外公如此看重此人,总有一些道理的。 就打着外公的旗号,去跟牛三立接触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在她面前玩深沉、摆架子哩。好象因为他是外公的朋友,就有资格教训她哩。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已走进了县委宿舍。 季文婷一惊:“我怎么走这来了?要去找牛三立?” 就给自己打气:“我就找他了,他敢轰我走啊?” 就来到牛三立宿舍,她是来过一次的,借口当然是借书,一次就从他那抄走了五本书:《山坳上的华夏》、《领袖们》、《宽容》、《经济中心运行轨迹》、《情感智慧论》。 借他的书,如同割他的肉,反复念叨:“借这么多啊?” 又交待她:“借了就好好看,都是好书啊,你不喜欢写作吗?你不想当作家吗?作家就是杂家。” 她就一撇嘴:“作家就是杂家,这道理还要你教啊?” 内心还是服他的,发现这个家伙的书多且杂,政治、经济、历史、金融,小说类的不多,现代的更少,只有几本,比如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王蒙的《青春万岁》以及几本历史小说《曾国藩》、《李自成》等。 《青春万岁》也是她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就给他背诵了书中的一段:“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有那小船上的歌笑,月下校园的欢舞,细雨蒙蒙里踏青,初雪的早晨行军,还有热烈的争论,跃动的、温暖的心……” 这家伙听了,居然不夸赞她,还问她:“后面呢?” 后面?后面的她可背不上来。 他就接着往下背:“是转眼过去了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我们有时间,有力量,有燃烧的信念,我们渴望生活,渴望在天上飞。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惊奇,从来都兴高采烈,从来不淡漠,眼泪,欢笑,深思,全是第一次……” 季文婷就这样被声情并茂的牛三立打败了! 跟他谈到了读书,这个家伙发表了一通“牛氏读书论”,是她从未听说过的。 他说:“读书不是论数量而是论质量的,是要分类的,《基度山伯爵》中,写了一位长老,就是死在监狱里的那个法里亚长老,他认为一个人只要有一百五十本精选过的书,就如同掌握了人类一切知识,至少是够用的了或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个说法让我震惊,也豁然开朗,我现在就是按法里亚长老的方法来读书的,当然,时代进步了,信息爆炸,知识爆炸,法里亚长老说的150本显然是少了,让牛三立长老来分,500本吧,呵呵。” 她就问:“按‘牛三立长老’500本的说法,那你自认为读了多少书?” 他微微一笑:“300本应该有了吧,60分以上吧。” 她就想:你牛! 走到牛三立的房间,门关着,里面有灯光。 开门的牛三立看见她,一点也不惊奇,依然是一副沉静的样子。 “来啦?来了就请进吧。” “来了就请进吧。”这什么话?意思就是我可没请你来啊,是你自己来的啊。 她就存心想气气他,就道:“我刚跟叶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