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娘子故意脸一红,把头埋在自己娘的肩上:“娘你欺负我,曾祖母你要帮我说娘。”
杜老太君已经哈哈大笑:“这都家里人,做什么这个样子,要人晓得了,还会说你不大方。”众人也都跟着大笑,笑声之中,赵镇看着妹妹,只愿她快乐就好。可是,皇宫,天家,比不得普通人家,比不得别人家的后院。
那是一举一动都会让人议论纷纷的地方,是会上史册的地方。皇后,并不只是表面荣光那么简单。天下母,是全天下最难做的一个妻子。
这些话,赵镇并没说给妹妹听,只是和胭脂说了。胭脂听完方道:“琼花并不是不明白的。”赵家的女儿,又是出入宫廷的人,怎会不明白这点?
“你说,她是真的心甘情愿?”赵镇虽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还是问了出来。胭脂在沉默之后,答了个是字。
赵镇苦笑一声方道:“是我糊涂了,胭脂。”说完这句赵镇就再次沉默。
胭脂看着赵镇,顺手递过去一张手帕,赵镇看着那方手帕十分不解:“你递手帕给我做什么?”
“擦眼泪啊!”胭脂的回答就是这样理所当然,赵镇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下:“我是大男人,怎么会流泪?”
“谁说男人就不许哭了,想哭就哭,哭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你这样脸上写满了郁郁之色,是等着别人来嘘寒问暖安慰你?”
赵镇被噎住,看着胭脂眼又眨了两眨,胭脂把帕子收起,语重心长状道:“我晓得,你觉得做男人的要扛起所有的事,但你也晓得,有些事非人力所能为,所以,你也只有面对。觉得太伤心了,就哭一哭,而不是一直闷在心里。”
“男人不是该流血不流泪?”赵镇觉得自己面对胭脂时候,总是有那么多问题,胭脂又笑了:“也要看遇到什么事了?只要不成日哭哭啼啼,唔,成日家哭哭啼啼,就算是女子也不该这样做。而是哭过之后就放开心胸,这有什么不好?”
赵镇觉得心中再次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人,不该是这样局限着自己的。
胭脂用手摸一下脸:“你又看着我做什么?好了,这件事呢,就算过去了,不管是李氏也好,后面还会来什么王氏张氏陈氏,这些,都该是琼花所要面对的,她选择的,就是这么一条路。”
这句话听起来很残忍,赵镇勾唇一笑,但它也是事实。再舍不得也扛不住一句她愿意。
“哎,你说赵四娘子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趟这一摊浑水?”王氏出了月子,胭脂来探望的次数就更勤了些,若不是王氏不肯,只怕胭脂要把元宵抱回赵府自己照顾才是。
胭脂手里捏着吃饱了奶在旁边咧嘴笑的元宵的手指头,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呢,不过娘,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王氏吃一声笑出来:“就算是最尊贵的女子又如何?如果日子过的不顺心,又有什么意思?再说我觉得,汴京城的小娘子们,大概大半都和你刘姐想的差不多,拿不起放不下的。”胭脂摇一摇手才道:“娘,这话也只能在屋里说,传出去定会有人笑话的。”
王氏白女儿一眼,拍着儿子让他入睡才道:“我晓得,不过是顺口说两句罢了。我出月子那天,蒹葭也来了,我问过她,晓得这段日子很平静,邹府忙着下个月娶新人呢。邹三娘子的婚事定在六月,等邹三娘子一出阁,就再没人想坏心眼了,我这心也能放下了。”
“娘以后有了媳妇,就不疼我了。”胭脂虽然觉得有些不对,邹三娘子哪会容易这样消停,但还是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王氏拍女儿的手一下:“少和我撒娇。”
胭脂又是嘻嘻一笑,决定不把心里的疑惑告诉自己的娘,而是自己去想。
回去时候,照例又是赵镇来接胭脂,胭脂已经习惯赵镇在众人面前做足姿势,心里总要赞赵镇一句,果真是个演百戏的好苗子。
一路到了赵府,去给杜老太君问安,又和吴氏说笑几句,胭脂这才转回自己屋子。进到房内,见红柳正指挥着人摆放东西,瞧见胭脂进来,红柳忙上前迎接:“娘子,这些都是符夫人吩咐送来的。”
提到这事,胭脂就要赞一下符夫人这些汴京贵妇的定力,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照样说笑,胭脂自问是做不到的。此刻顺着红柳的话,胭脂往那些东西上面一扫,心里又赞了一下,刚要说话赵镇就走了进来:“以后二叔公那边送来的东西,还是别收了。”
红柳登时疑惑不解:“郎君,这是为何?”
赵镇果然有改变了,胭脂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抓一把南瓜子在手里嗑着欣赏才对,赵镇刚想回答,抬眼瞧见胭脂的眼,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用这样看戏的表情看着?赵镇心头不由有些无名火,呵斥红柳:“不收就不收,还有什么为何?”
红柳被呵斥,不敢再问,忙让人把东西都收起来送回去,正在收拾时候,突听的一个小丫鬟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张写了字的纸?”
☆、第76章 小事
纸?什么样的纸?红柳已经从那小丫鬟手上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脸就腾地红了,急急把那纸揉成一团;想扔却又不好扔。
赵镇正好回头看到;见红柳双颊红红就笑着道:“这是不是什么小厮写的情信,不小心掉到这里;拿来我看。”红柳的脸越发红了;手已经背到后面,对赵镇道:“郎君,这……”
红柳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赵镇心中越发疑惑;手摊在红柳面前:“难不成这信是写给你的;若是;你若喜欢,我就成全了你。以酬你这些年服侍我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