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云被热水蒸腾,本就面色红润,闻言更加红晕,轻声骂道:「你个蠢丫头!方才提起我故意不理,这会儿却又提及,怎的非要将我娘亲送与情郎才肯罢休不成?」
彩衣委屈嘟嘴,泫然欲泣说道:「我哪有那般坏心!不是想着夫人身染肺疾十余年难愈,若是彭公子真有参天手段,能为夫人治疗一二,即便不立即痊愈,不那般痛楚也是好的!人家一片孝心,偏你胡思乱想责备人家!」
洛行云听她说的真挚,便即回头歉然笑道:「是姐姐想偏了!莫哭了!」
彩衣仰首濯水,却不理自家小姐。
洛行云无奈叹息一声,只是说道:「你只道彭郎医术无双,却不知他治愈婆母,乃是男女行房之际方可施为,父亲尚在,母亲素来端庄方正,别说只是肺疾,便是死了,也是不肯做出这般不耻之事的……」
「为人子女,你当我不想母亲稍减痛楚么?只是这般事体,不过命里定数罢了,实在无法强求,」洛行云戟指轻点美婢,叮嘱说道:「以后此事再也休提,免得无端生些龃龉出来……」
主仆二人絮絮闲聊,不多时洛行云洗完,彩衣就着残汤也洗了洗,待收拾妥当,已是晚饭时分。
房里用过晚饭,洛行云灯下读书写字,继续改良脂粉配方,却听楼下房门轻响,不多时彩衣蹬蹬上了楼来,通报说主母应白雪有请。
洛行云面容一红,情知今夜便是婆媳同欢之时,便吩咐彩衣取些丹蔻油膏出来包了,下楼随着翠竹来到应白雪房里。
进得门来,却见应白雪一身素白中衣,正坐在桌前,就着烛火看着账目。
「娘,媳妇来了。」
见儿媳进来,应白雪笑着吩咐道:「云儿且先安坐,为娘看过这些账目再与你说话。」
洛行云一旁坐下,待翠竹奉过茶水去了外间,这才笑着劝道:「母亲病体初愈,操持家务却也不可如此劳累,左右不差这一日,明日再看也是不迟!」
应白雪摇头一笑,揉揉鼻梁,叹气说道:「有件事说与你听,为娘早些时候去见了你族长五叔,与他言定,这府中宅院一应田产尽皆变卖,你我母女三人搬将出去,不在此间再住了。」
洛行云一惊,不由好奇问道:「母亲何时有此念头,怎的从未听您提及?」
「当时安儿尸骨无存,为娘情知家中内忧外患,当时便有此念,只是后来身染重疾,想着灵儿出嫁,再与你解了婚约,届时为娘一命呜呼,倒也省事,便熄了此念,」应白雪挑亮烛灯,继续说道:「而后彭郎来此救我生还,又有这番姻缘,眼见这家散不得了,便又动了心思,如今恰逢左邻右里议论纷纷,终究风评难忍,不如尽早搬走,换个人生不熟地界,你我婆媳也好与彭郎做个背地夫妻……」
洛行云面色一红,半晌沉吟才道:「只是不知母亲可有去向,该当搬去何处才是?」
应白雪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为娘早在那兴盛府中购得一处房产,门面三间到底六进房子,却与你那娘家不远,只隔了三条长街。」
洛行云又惊又喜,不想一番周折,竟要去与父母做个比邻,不由欢颜笑道:「母亲大人有心了!」
应白雪玉手轻摇,「只是凑巧而已,不敢受行云如此承情,当时寻访偶然所得,只因此处房屋甚和我心,并非有意如此,不过今后搬去,倒是与亲家往来方便许多,也算意外所得了。」
洛行云却道:「母亲心意,媳妇岂会不知?当时泉安新故,你怕媳妇守不得孤独,将新家安在媳妇娘家左近,照拂二老以全孝道自然便利,有此考量,儿媳自然难有别念。」
应白雪被她说破,却也不恼,只是微笑不语。
洛行云亦是微笑说道:「只是谁又想到,后来竟有彭郎横空出世,将母亲治好,又将媳妇纳为禁脔,如今情状,便是沿街行乞,媳妇怕也甘之如饴,难有他心别念了。」
应白雪粲然一笑,点头说道:「谁说不是?今后日子,你我实在便如姐妹一般,婆媳一应俗礼,倒是可以免去。」
洛行云却轻轻摇头,见应白雪疑惑,这才笑道:「世间男子,能得婆媳相伴者,堪称凤毛麟角,舍了这个俗礼,母亲风韵犹在,媳妇却该如何固宠彭郎身前?」
应白雪听她说的通透,话中另有别意,不由笑着点头,「我儿果然深思远虑,倒是为娘想差了。既如此,将来你我还以婆媳相称,只为讨郎君欢喜,背地里却大可姐妹相处,如此岂不自在?」
她干脆合了账本,推心置腹说道:「如今看郎君样子,将来少不得妻妾成群,如何固宠恩爱不失,着实无比重要,你我婆媳连心,再有灵儿相助,如此才能万无一失,不虞将来失宠……」
洛行云柔媚一笑,却是摇头说道:「儿媳心中亦是如此思想,不过行云心中,素来敬重婆母杀伐决断、深谋远虑,虽是姐妹之实,却不敢稍有僭越,今后仍将以母事之,孝养慈颜百年,还请母亲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