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笔钱是殿下用来让我们帮助街坊邻居们的,纪哥还在的时候都不怎么舍得花。如果我们用这笔钱给他操办丧事的话,纪哥一定会骂我们几个的。”
“殿下放心,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但是凑一凑还是给纪哥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就在东边的那片墓地,最中间的位置就是纪哥的墓了。”
方未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比较新的墓碑,有些恍惚出神。
他缓缓蹲下,用手擦干净了墓碑上的一层薄薄灰尘,默然无语。
“纪刚,我来看你了。”
方未寒低声说道。
陶允姜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将方才买好的一坛酒撕开泥封,倒在纪刚墓碑的旁边。
“想说的话太多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我知道,你早就看淡了生死。那就从你死之后开始说吧。你别怪我,毕竟你也不能从坟堆里爬出来打我。”
方未寒苦笑一声。
“你死之后,我亲手杀掉了王仲光,用的是斩首的方式。他的死状比你要惨,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外城区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好,你留下来的那帮兄弟们如今都能够独当一面,他们都是好人,十分珍视你留下来的摊子。”
“至于我……活得也就那样吧,不好不坏,每天都在明天与昨天之间挣扎,抬头只能看得到渺茫的未来。”
“有时候倒也挺羡慕你的,你小子能有个光荣战死的理由,可我没有,还要接着在这世界上熬着。”
酒液浸入泥土,清香四溢,可这香气注定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闻到。
生与死之间,隔着一千次的轮回。
这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我们无能为力。
陶允姜走到了方未寒的身边,默默地拉住了他的手,依旧一言不发。
“我被朝廷授了个东宫卫率的官职,要是一切顺利,你就是我麾下的第一名得力干将了。”
“可惜……”
方未寒的手指轻轻拂过墓碑的顶端,哀伤而苦涩。
“可惜你死了。”
他轻声说。
陶允姜娇躯一颤,紧紧握住方未寒的手,瞬间便红了眼眶。
墓碑无言的矗立在那里,安静而无言,如同纪刚这个人一样。
小概率的事件不一定是幸运,也有可能是灾难。
只要一次与中彩票概率相同的灾难降临在一个人的头上,便足以摧毁他的整个人生。
人力终有竟时,方未寒在命运流星中闪转腾挪,极力避免,却难以保护身边的人。
他张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方未寒拿出那枚伪造的铜钱,放在了纪刚的墓碑前。
“嗤!”
火折子燃烧着,点燃眼前的黄纸,火光四散。
飞灰打着旋飞上天空,揉碎在夏日的风中。
方未寒沉默地看着黄纸一点点地燃尽,瞳孔中倒映着明灭的火光。
陶允姜一直站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哪里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