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工作繁忙、用脑过度的缘故,孙广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一些。他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老花镜,鬓角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额头上刻着两道深深的皱纹。
“孙主任,顾警官来了。”女秘书提醒道。
孙广仲闻声立刻放下手里那本厚重的专业书,走上前来跟顾凇握了握手,招呼客人落座。女秘书先是给顾凇倒了杯纯净水,然后便识趣地退到了外面的房间。
为了节省时间,顾凇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步入了正题。“孙教授,我今天不仅作为一名警察而来,同时也作为秦宇最好的朋友,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秦宇是个难得的人才,对于他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遗憾。”孙广仲十分诚恳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我也希望你们能快点儿找到他的下落。”
顾淞拿出笔和记事本,随时准备做记录。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孙教授,您平时好像不怎么来公司,是准备要退休了吗?”
“哦。”孙广仲笑了两声,回答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做管理工作了。有时间我还是想多看看书,做做研究。我的工作已经有其他人代替了,只是还没有做正式的交接。”
“所以您只是偶尔回公司看看情况?”
“差不多是这样吧。我听说警方上个星期来公司做过询问,可惜那个时候,我不在r市。”
“没关系,我现在问您也是一样的。关于秦宇这个人,您是怎么看的?听说您以前一直很关照他,对他的情况应该算是比较了解吧?”
孙广仲轻轻点了下头,目光中流露出父亲般的慈祥。“秦宇这孩子很聪明,工作方面让我非常满意。我一直觉得他是块好料,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虽然他性格内向,很少跟同事谈论学术之外的话题,但跟我还是比较投缘的。”
“他是不是经常跟你聊起他家里的事情?”
“偶尔会聊聊吧,也不是经常。”
“那您应该知道他女儿患病的事情吧?”
“当然知道,这件事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那么他女儿住院治疗,手续这些是您帮忙安排的吗?”
“不,我只是把秦宇的难处告诉了我们的美国老板。”孙广仲犹豫了一下,猜测顾淞可能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于是实话实说道,“老板也很赏识秦宇的才华,为了能把他长期留在公司,老板利用这个机会跟他做了一个交易:公司出钱出力为他女儿提供最好的治疗,而他则必须一直留在我们公司工作。”
“秦宇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他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
“他说为了女儿,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据我了解,秦宇失踪前一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应该是担心他女儿的病情吧。”孙广仲也不太确定,“毕竟这次手术关系到他女儿的生死,做父母的心情焦虑也很正常。”
“不,我说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顾淞摇了摇头,进一步解释道,“秦宇并不是在铃铛手术前几天才出现情绪变化的,而是从铃铛一住院就变得有些反常了。我们可以按照常理来分析一下人的心里。
“七月初,铃铛的病情突然加重,那个时候应该是秦宇最绝望、最焦虑的时候。因为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秦宇这几年没少关注这方面的信息,肯定知道手术治疗是目前唯一能救女儿的方式。然而选择哪家医院,哪位医生,对他来说则至关重要。毕竟这样的手术,风险系数实在太大,一旦失败,他将永远失去铃铛。
“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你们的老板帮秦宇从美国请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给铃铛安排了最好的医疗条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他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用接下来的工作偿还老板的人情债,这个代价跟铃铛的生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对于秦宇来说,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即使秦宇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也不至于变得情绪更加糟糕。如果说他担心女儿的手术能否成功,那么反常的情绪应该随着手术日期的临近逐渐加强,不会从铃铛刚一住院就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我认为,秦宇的情绪变化可能另有隐情。”
听了这番话,孙广仲微微皱起眉头,半天没有说话。他不否认顾凇说得有几分道理,也猜到对方接下来想要问什么了。
“秦宇在日常生活中是个简单至极的人,警方已经把他的生活圈子彻底查了个遍,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如果秦宇的失踪不是因为半路遭遇了抢劫,被人毁尸灭迹。那么,出现问题的环节很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毕竟工作占据了他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想问问您,秦宇在工作方面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老板真的只是跟他签了一份长期的工作协议,没有其它附加条件了吗?”
“你说的这两件事应该都没有问题,至少我没听说过任何奇怪的事情。”孙广仲用非常负责任的口吻回答道。
顾淞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据您了解,你们公司,或者在这个学术圈子里,有没有人对秦宇的才华感到嫉妒,可能会做出伤害秦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