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幅图,是几幅图里最大的,占据了信纸的一半,画的是一幅从上俯视的全景。没了屋顶,将屋子的结构画得分明,每间房子里的景象也都一眼即明。一间明显为闺房,一间是书桌上堆满书,少年正捧着一本书看着,中间两间画着衣柜和床,显然是有人居住,另一间则说书房不像书房,说杂屋不像杂屋。
靠墙堆着满满的东西,中间放着一套桌椅,一个姑娘坐在书桌后面,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两人似是在对话,在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小小的茶水柜,一个妇人站在那里沏茶。
最热闹的是灶屋,两个大灶前都有人在烧火,大锅里不知是油还是水,一个挽起衣袖的妇人手拿锅铲在锅中翻动,其他人要么在抬东西,要么在搅拌着什么。从衣着发髻看全是妇人,忙得热火朝天,脸上全是笑容。
后院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妇人在水井前打水。
前院则全是男人。一边堆着竹子,一边是男人们在将竹子切成段,有人拖着根竹子去另一边,有人扬着手在说着什么。
院门处,几个孩子探头看着里边,露出来的小脸上狡黠的笑容让人看着不由就跟着笑了起来。
了因把画递给老友,笑得颇有佛性:“没有一个字,却胜似千言万语。”
“意境气韵全无,也无留白,落到那些什么都不会,只长了一张嘴的俗人手里会被批得一无是处。”沈散培却越看越欢喜:“生机勃勃,活灵活现,情绪饱满,无处不充斥着希望,好,非常好!”
“那小子见着该开心了。”
“不给他。”
了因看向老友:“你都把人夸成这样了还要拦着?”
“当然。”沈散培慢慢把信按着印记往回折。
“你就不怕因为你的拦阻害他们都以为对方无心,或者因为长时间没有消息而感情淡了决定就此作罢,会因此坏了这桩好姻缘?”
“如果这点时间都熬不住,遇到这点事就打退堂鼓,那他们该感谢我,这般浅薄的感情怎么经得起今后的大风大浪。”
把信重新装回信封,又拿了浆糊来按着印记糊上,沈散培继续道:“我有军功护身,尚有无数明枪暗箭要应对,怀信没有,可他和那姑娘将来要面对的事情只会比我和淑娘更多。想不到这些不怪你,毕竟你之前没当过爹,不知溺子如杀子的道理。”
“……”了因端起茶想泼对面那人身上,最后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把信封粘好,沈散培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你瞧瞧,是不是和之前无异。”
了因接过来比照了一下:“比之前粘得严实。”
“没事,他不知道。”沈散培擦了擦手:“把信收好别给他看到。”
“你先给和尚一个期限,什么时候给他合适?”
“我觉得合适的时候。”
了因的手将茶盏都握紧了:“具体点。”
“看他上心程度。”沈散培起身:“走了,看了这么好的画不值得喝一杯?”
这倒确实挺值得,了因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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