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了忠心,许县丞心思活络起来,问出之前从上峰口中听到的尾音:“大人您说保一保烂泥乡……”
沈怀信看向眼前平缓的河水,脑子里却是去年水患时滔天的情景:“许大人可知烂泥乡以前叫什么?”
许县丞一愣:“以前不叫烂泥乡?”
“烂泥乡以前叫平凤乡,只是常年被淹,洪水退走后处处烂泥,才得了这个名儿,年头久了后烂泥乡反倒顶替了原来的称呼,大家也都只记得烂泥乡了。”
“原来如此。”许县丞问:“大人是想把名字改回来?”
“是何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让那一乡百姓再受烂泥之苦。”沈怀信走上河堤:“明日,几位大人随本官一道去烂泥乡走走。”
“是。”
烂泥乡位于县城往北二十余里,是常信县的最下游。
沈怀信不允人先行告知,直接领着一行人就去了。
沈怀信从打头那辆马车下来,随后是雅南和吕晓春。得知他今日要来烂泥乡,乔雅南正想实地了解一番,便打算跟来,谁知回去一说,吕晓春也来了。
吕晓春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依旧穿一身青矜,气度不凡,无需介绍她的身份也无人敢怠慢。
乔雅南本想做个男装打扮便于在外行走,也被吕晓春给否了:“若你都不敢大大方方在外行走,如何壮其他女子的胆气?”
身为一个独自走过南闯过北的女人,乔雅南轻易就被说服穿回女装,只是拿出许久未用的粉扑,将自己一身好肌肤藏了藏,让怀信见着勾起了不少记忆。
一行先沿河边走了走,一块块菜地种得满满当当,只看这一处,除了土地的颜色深了些,树木分为上下两种颜色,这里和其他地方也无不同。
再沿着小道往乡里走,到处可见被水淹过的痕迹才能看出这个地方遭受的苦难,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全无生机。
“从地面的形状看来,这里曾经应该是田地。”乔雅南想叹气,这里没有那么多养地的手段,没有那一代代改良过的肥料,农人要养出一块好地不容易,能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这许多田地,怕是不知承受过多少次颗粒无收的结果。
“汛期从五月到十月,把两季的种收都囊括了进去。”田埂上不好走,沈怀信伸手牵住雅南:“我查了查,近二十年里烂泥乡被淹了十三次,再好的良田也只能舍弃。烂泥乡这边的山多数是石子山,开垦出来的荒地也比别的地方难养,日子一年难过能熬,两年也能撑,可年年如此,不可想像。”
这就是看天吃饭的苦,乔雅南四处张望,阳光下的烂泥乡仍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很压抑。在这个迁移管制极严的时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完全看不到希望。
乡官终于得着消息,前后脚的赶过来,被这阵仗吓得肚腿子直哆嗦。
“长者不必惊惶,本官来此只为看看常年受灾的地方,无意惊扰。”沈怀信亲自把人搀起来:“长者可否带我们到处看看?不拘何地,只要长者想让本官看到的,尽可带本官前去。”
三老一颗心高高悬起,嘴里应着,侧身引着他们往前走。这话是好听,他打心底里的想信,但他不敢信啊!
走过这一片被舍弃的地方,越往前水淹的痕迹就越浅,渐渐的农田印入眼帘,许多农人正在田里忙活,见着一众官老爷在田里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