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四大财主中的巨商梅若寒,在菩街的当铺昨夜被洗劫一空,难得有一见证人在茶馆中摇头晃脑地徐徐说着。
“昨个我打着更,那是三更半夜的,突然几个人影冒出来!吓了我一跳,我再揉眼睛的时候,却又发现没踪迹了,真是很诡异啊!我正恍惚着,四周竟然突然出现了阴森森的人影,我去抓,却发现是个空影儿!那鬼影子和我说,告诉他们,我们是天狼!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好像要吃人一样,今个早上,梅老板的铺子就被劫了,你们说,这是不是鬼神作怪啊!”
一时间小茶馆中人人称奇,这样的传闻洋洋洒洒传得四处都是,什么鬼神降临之类的说法统统来了,他们却没看见,铺子往里的地方,一名蒙面劲装的黑衣人,带着三个年纪在十七八岁左右的男人在铺里喝茶。
“听见没有?只要不是亲眼看见的,都不要去相信,因为那些根本不真实。”
“是,暗主。”这三人,正是林枫叫秦峥特别训练的,他们才是那群人中真正武功好些的人,当然两个月的时间也不能真正练出些什么,应付普通的士兵却是够了。林枫经常将他们带在身边四处游荡,有时候也会同他们开玩笑,这令三人惊讶不已,原来冷漠孤傲的暗主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你们先回去,近期不要闹出大事来,和他们说一月之后会有一次真正的考验,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们前往他国。”林枫的身份一直没告诉他们,也根本没打算真正说明,从第一天起,这些人就明白,她的命令只需要执行,不要问为什么。
三人当即应声,心中都是一阵震撼,原本做了这些事情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林枫竟然说一个月后要前往他国!
“还有,我们劫回来的那些东西,拿去开个酒楼,胡炎,以你的身份去办,以后把我们的人全安排在酒楼里,我和你们说过要怎么隐藏自己,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
胡炎就是那个处事多变的青年,此时的他比两月前更有精明干练的味道,知道这个主人脾气多变,马上应道:“属下明白。”
于是,天狼的声名第一次响起,但是很快又没有了声音。
正文 二十六 游湖
这几日真是相当悠闲,那一干属下自行安排非常妥当,林枫丝毫不必操心。眼下,她无事就跟在北辰天身边,以一身全黑蒙面打扮,外人也看不出她是男是女,只知北辰天多了一名心腹属下,待到要查又查不出,只知道他名为“暗”。
这两个月来试种已经成功,逐渐在北辰推广,北辰天对她的本事见识得越来越多,目光飘向她的次数也日益增长,林枫猜不到他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在想什么,只好装聋作哑。
近日来,林枫这两个字早已传扬在外,她明面上命人装模作样办了个慈善性质的机构,以她的名义接济一些穷人,以冰清玉洁的善心佳人一说名扬北辰国土。
暗地里以“暗”的身份,她又献计北辰天,命人将那些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聚集起来,挖山填水,一边打通北辰南面山路,一边扩大西面水域领土。虽然利益不是一时可见,却是一条长远的道路,北辰天左右大臣无一不对“暗”这位北辰天亲自请出的“高人”敬佩有加。
这日南宫吹雪突然进入北辰天书房:“袭兰三皇子既亡,洪焰已归,袭兰愿向我北辰称臣。”
北辰天面露喜色单手一拍长桌:“好!袭兰一降,配合红叶谷,日后若攻天成,两道可取,把握大得多了。”林枫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北辰都在对袭兰用兵,但是北辰天不在前线,谁能对付那个易北飞?
她在旁边凉凉提醒:“小心有诈。”
北辰天那迷死人的眉毛一动,摇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国运大事岂会有诈?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协议,都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然若达成,就不可轻易毁约,否则全天下皆可攻之,他袭兰一介小国,又不是没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怎么也不可能对我们假作臣服。”
瞥瞥嘴不去看他那张“祸水”的脸孔,林枫耸了一下肩膀,还有这么回事?
这些古人,战场和国家之间的事情真是复杂,也不能当成人心那般猜测,管理国家还是北辰天厉害些,她才不去自找没趣。
但是林枫总觉得事情还是有些不对劲,应该没那么简单,但是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静观其变吧,反正北辰天的本事她清楚,如果北辰天这个男人那么容易被骗,他老早被挂在城头喝西北风了。
突听北辰天慢悠悠道:“枫,近来无事,北辰国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不如陪我去湖边一游散散心,可好?”林枫想了想,也笑道:“有何不可?”
说起来,来到殷桑大陆这么长时间了,并无时间好好游乐,当下连同南宫吹雪,三人一起换了男子便装,搭了辆马车,来到樊城以西的郊外湖边,泛舟湖上,别有一番风味。
轻风拂面,林枫独立船头,望着平静的湖面久久不语,似乎又想起了以前在香港混黑道的日子,不光明,心情却很愉快。那时候的她没有现在这样手段狠辣,没有现在厉害,也没有现在对人的疑心戒心,却活得比现在轻松。总是生活在怀疑之中,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然而身边的一切却又不得不让她怀疑。
船的那一侧,北辰天此时穿着一身深色便装,黑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清风一过,那发丝乱舞俊目含笑的模样,简直能让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为之疯狂!现在他哪里像个帝王?根本就是个漂亮得似神仙一般的富家公子。
他随意慵懒地踱步到船头,凝视着眼前散发着孤傲气息独立船头的绝色佳人,口气在不知不觉中竟变的温柔得有些异常:“怎么,想家了?”
蓦然听到这样诡异的声音,林枫的胸口蓦地一颤,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她诧异地回头瞧他一眼,却是淡淡摇头:“我为什么要想家,家中并无我可以牵挂的东西,否则我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确实,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想家。”北辰天倚在一根木栏上,睿智而狡猾地笑:“那么,是想人了?”
微微沉默一阵,林枫在这一刻突然觉得,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看起来十分养眼,她斜眼睨他,口气却是不善:“不是你的事,少管为妙。”
“你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若你出了什么乱子,我的损失也不小。”他的理由很充足,虽然是歪理北辰天却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湖水中的冷意仿佛要侵入整条小船,两人之间少有的没有明暗争斗或是逞口舌之利,他们来来去去似乎已经斗了不少时日了,但是不论是谁都没有胜利也未曾失败。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都明白,这么斗来斗去根本没有什么意思,可是要真心相待,对林枫这样的人来说,委实有点困难。
周围的风声呼啸了不知道多久,林枫突然在风中轻声问道:“辰天,你有信过人么?”
“信,当然信。”男人随意却肯定地说道。
微微一愣,林枫惊疑地瞧着他,她听得出,他此时的口气并非谎言,但是……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北辰天这样的人竟然会信任别人?
突然,那一双明亮得有如天上星辰般的眼睛紧紧凝视过来,像是要将人整个锁住,北辰天的笑容是那样轻狂,语声像磁石一般听得人心中痒痒的,柔和得过分:“其实信与不信你自己应该清楚,什么样的人该信,什么样的人不能信,什么情况下该信什么情况要怀疑,都是你自己头脑里知道的东西,你若有理由信他,你就该信,若无理由,傻子才会相信别人,你不比我笨,你难道判断不出什么情况该相信人什么情况不该?”
“你若说有感情上不论情形的信任,至今为止,我没有。身在帝王之家,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同我说过,我的性命是北辰的,说的很对,所以我只选择相信我认为能够信任的部分。”宽大温热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拍上了林枫的肩头,北辰天的神色认真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然而思索着他话语的某人却硬是没有注意到。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如北辰天所说,某人并不愚笨,想了一想,林枫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些地方清晰了,随即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真心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