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外贸业务,所以周六会轮流安排人员值班,以便及时处理有时差的国外订单。
本周六的值班安排拯救符杏于孤独无聊之中。如果不值班,她可能就窝在家里浑浑噩噩躺上一天,一天就吃一顿饭。
去值班的话,她起码活得像个正常人。
下班前老余在茶水间遇见符杏,一眼就察觉到她与周末轻快氛围格格不入的忧虑。
“小符啊,最近工作还适应吧。”
老余虽然不是她的直属上司,但也是公司的老人了,是前辈,符杏对他很尊敬。
“还行,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指点关照。”
“年轻人啊,要开心些,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往后结婚生孩子,才是多烦心事的时候。我看你前几天脸色都不好,说句不好听的,印堂发黑,今天稍微好了些,但还是不行。要多锻炼锻炼身体,多出门走走,明天你不值班吧,去观音庙拜拜求个平安符什么的,总比宅在家里玩手机的好。”
老余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也不管符杏听不听得进去,端起茶杯哼着曲悠哉离去。
符杏对“印堂发黑”这个词很是介意,她竟然衰到谁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了?
她今天确实忧虑,却是为霍昭。
早上他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流淌在眼神中的感情再明显不过,那种成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信号,她接收到了。
理智告诉她这很荒谬,但她知道自己就是喜欢上了他——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这种冲动之下没有经过调研考究就动心的行为是很危险的,她输不起第二个六年。
上次这样动心,还是在高二。
校园卫生值日,她一个人在高高的蒲桃树下打扫,被树上开得正盛的蒲桃花吸引,又蹦又跳够不着,不曾想有人走近她背后举手轻松摘下高处的一枝,微笑着递给她,说“送给你”。
苏少斌那天穿黑领白色校服衫,笑容比从树叶间漏下的碎片阳光还要迷人眼。
那是符杏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虽然只是随手摘的。
后来回想,那时他应该是笑她那滑稽样。
可那时候她不懂,或者说刻意不去懂,把别人的举手之劳当做多难得的举动,将那一点点的善意视作她无望人生中的救赎,然后在那个少女怀春的阶段将自己满腔的青涩情感全然倾注在他身上,无可救药般喜欢上他,暗恋他,仿佛这样自己一颗浮萍般的心就有了归属。
到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多方打听到他报考了G大而跟着报考,终于成功接近并当上了舔狗,一舔就是六年,当她以为自己就要修成正果的时候被人一条朋友圈动态轻描淡写就撇清了关系。
操!
爱骤变芥蒂后,如同肮脏污秽不要提。
如果能回到过去那个时刻,她会转身就走不留一个眼神,而不是接过那支蒲桃花,交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下班时候大家那为了维持成年人的体面而刻意放缓动作的模样,像极了在教导主任的死亡注视下假装从容走向食堂的饥饿中学生。
符杏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
别人有约会、有家庭、有等他们的人。
只有她,好像失去了方向。
南方的7月,晚上7点的时候太阳仍斜挂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