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红色的卵中特地待了一会,看见那些东西确实不敢过来了,我在里面冲着他们竖起中指,然后两手扒住,想着撕开那包裹着我的那层东西。
可是,好硬,像是那树皮一般,又硬又韧,怪不的能挡住那些厉鬼。
不过现在坚韧是坚韧了,我可怎么出去?一开始我没当回事,但是在里面撕扯了两三分钟之后,我慌了起来,刚才那么一耽搁,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我总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我连程妞的脸都没见到!
见到实在是撕不开,我冲着那没皮红鬼喊道:“你,你他娘的不是要吃我么,赶紧过来!”
可是,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结界一般,我和那些东西就差十几公分的距离,他们嘴里淌着涎水,巴巴饥渴的看着我,但就是不敢再往前靠近一点。
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想过无数个下场,但是偏偏没有这个。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让那些恶鬼却步,但是我相信,在欲望的撩拨下,恐惧,是可以被战胜的。
果不其然,在转了十几圈之后,那个没皮红鬼左右看了看,趴在地上,那两手往前探了一下,然后像是火烧了一般,飞快的收了回去。
我以为它不敢了,但是那没皮红鬼眼里露出压抑到极致的狂喜,身子一动,像是疯狗一般跳了过来,不过过来的也就是他自己,身后的那些恶鬼怪叫连连,但是丝毫没有想要冲过来的意思。
它抓到我之后,伸头就将脸贴了过来,像是相似相溶一般,包围着我的那层邪血浆,遇到了那红鬼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液体,就立马像是碰见了强酸一般,嗤嗤的化开了。
而那张血肉模糊像是重度烧伤的脸,就那么直挺挺的塞了进来,我冷笑一声,结了一个兵字决就冲着面前的那东西拍去,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嗤嗤闷闷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背后一轻,身子居然往后面跌了过去。
面前的那没皮恶鬼拼命的将自己往那卵中塞,那卵壳碰见他身上的粘液,就立刻像是融雪般,化了。
不过就算是那东西化的再快,也抓不到我了,因为我倒地之后,身子从那卵中钻了出来,那卵上光滑的露出一道长长的切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一般。
我第一反应就是程妞干的,转着头喊了一声,但是回过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腥臭腥臭的,腐烂加上鱼腥味,那味道,真的是闻到一次,就记一辈子。
不过相比起那臭味,我面前这条河,才是真正让我心悸的,长长的,死寂一片,比湖水还要安静,更离奇的是那里面的水,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水,或者应该说是液体。
黄澄澄的,黏糊糊的,说的恶心一点,就像是伤口里化的黄脓,又像是感冒时候流出的黄鼻涕,这水不是死水,还在缓缓的流动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像是惟妙惟肖,投在白布上的无声电影一般。
死水不死,这是忘川。
人死之后,都会见到这沉的像是血色黄金一般的忘川之水,在大片大片热烈的彼岸花下,那忘川水的寂静,似乎才让人真的意识到,死了,这才是真的死了。
我见到那忘川水,看着那静静流淌,一丝波浪,一点动静都不曾发出来的忘川水,心里居然是无休止的恐惧起来……
我失神的这一刻,身后那呆头呆脑的没皮红鬼,已经笨呼呼的从那红卵中钻了出来,恶狠狠的冲我扑了过来。
张着嘴,吐着臭气,这里的鬼见到我,也不过就是这点事。
那没皮恶鬼在我背后扑来,带着的那煞气到时将我从对忘川的惊讶中惊醒过来,我就势往前一扑,然后身子在地上一滚,想着躲过去。
可是我在地上,哪里赶得上这没皮恶鬼的四条腿在地上爬,刚爬在地上,我就感觉那东西在后面扑了上来,黏糊糊的,已经贴在我身上。
我闷喝一声,身后那五条胳膊猛的朝着身后打去,可就在这时候,我头顶上对着那死寂一般的忘川,碰的一下,像是火山喷发一般炸了开来。
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形容当时的那情景,太突然,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那忘川里面先像是扔进去了炸弹一般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随着这声音,像是打开了某扇门一般,那忘川里面沸腾开来了。
汩汩冒起来的那是忘川水,哀嚎历啸的那是泡在忘川里面的不能投胎的冤鬼,那丝丝乱叫激荡起蜡黄液体的是忘川里黑蛇,随着那像是沸水一般不断往上冒的忘川水,能看见里面不断翻滚出来的骷髅尸体。
那忘川有多大,三江五湖,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那血黄的液体,从那西方而来,遮盖了那天,蔓延了那地,像是九天落下的死亡银河,都是,全都是在这一刻,那真正隔断阴阳的忘川终于像我展示了属于它自己的阴森。
千万恶鬼在哭啸,百万厉鬼在哀嚎,连那忘川里面的皑皑白骨都在摩擦着,咔哒着,地狱,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整个眼睛看见的都是死亡,整个耳朵里面听见的都是那悲鸣阵阵,那些永世不能投胎的冤鬼,在那忘川之中,像是煮透的烂肉,向我露出自己的狰狞,宣誓,这是地狱,这是他们的地方!
现在天上,地下,浩浩荡荡全是赤黄之色,在这赤黄之中,厉鬼频出,朝着我扑了过来,可是那些东西还不曾离开忘川,身子重新坠到了那忘川之中。
出不来,但是那些不能投胎永世煎熬的厉鬼纷纷晃动着手臂,趟着忘川的水,像是开演唱会一般,使劲晃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将我拉下去。
我头皮发麻,趴在地上的身子颤抖着,真的,面对着着那铺天盖地,似乎连那一方天空都吞噬的忘川,看着里面几乎是数以亿计的冤鬼,那一份份的怨毒,那一双双的胳膊,让人,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