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红墙绿瓦的尽头,是这天下权利集中之地,陈延低着头走入了殿宇之中,他强迫着自己不要那么警惕。
要流露出几分真情来,这样才能蒙蔽自己和他人的双目。
成宇帝见他,语气亲热,说了几句百理的事后,便直入了今日的主题,陈延细细听着,听到他给的选择后,那一刻——
他在想,岳父实乃神人也。
活像是有读心术,陛下所言和他所言,几乎一致,事先有过预演,陈延并不紧张,小心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说自己想去工部。
天子面上的疑惑和昨日岳父脸上的如出一辙,他好像有些没听清,“爱卿想去哪儿?”
陈延重复:“臣想去工部。”
陈延说完之后,他真的大体重复了一遍姜尚书昨夜说过的话,陈延也重复了昨日的解释,他生得好看、面上端正,笔直挺着背的时候仿佛有铮铮傲骨。
这样一个人,说着愿为社稷、愿为百姓,自己挑了一个最冷、最没有前途的衙门,只说自己喜欢、只说有用。
他的话一团孩子气,却又透着几分成宇帝喜欢的孤勇。
他忽然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就是这样子的,陈延……竟有一些肖似自己。
于是,在重重情绪的推动下,陛下准了陈延之意。
并且非常温和地说:“并非一而定终,若是你发现工部并非你所期,将来亦有他选。”
一个帝王能给臣子说这种话,当真也是入心了。
陈延面上感激,但不做涕零之状,只眼神里蕴着火光与冲劲儿,“臣相信,去工部,亦有陈自己的前途。”
“善!”
“朕信你,清远!”
……
至此,长达六七年的外放生涯已过,陈延又回到了京城。
回到了那条长街,进了六部,做了一个游离于权利之外,但又伴随于君主身旁的近臣。
自他归来以后,姜尚书的伴君之位都得往后退了。
陛下似乎不再最喜欢那个擅棋、擅揣摩人心思、十分妥帖的尚书伴于自己身侧,他爱上了赢的感觉。
喜欢召见这个次次输棋给自己,年轻的、充满锐气与各种新鲜想法的臣子。
出入宫廷多次,陈延在伴君的过程中,逐渐接触到了那个曾在岳父信中出现过一次的三皇子。
天真烂漫地说出:百理人岂非只知陈大人,不知父皇您的三皇子。
三皇子身量很高,遗传了成宇帝,约莫十三四岁,擅言,擅彩衣娱亲,很会逗陛下开心。
也就是此时,看见雄狮与幼师,陈延才恍然,自己好像还拿了一手观‘权力交迭’、蹭‘从龙之功’的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