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广平王为诸生求公平!”
薛白高声喊了一句,走上台阶。
他已颇有声望,立即有许多举子齐声跟着喊。
薛白却接着道:“还请广平王再为江淮百姓作主,使他们不必再担心受韦坚之牵连,而惶惶不可终日。”
杜五郎一愣,没想到薛白竟是现在就挑明此事,他遂第一个跟着薛白跑上台阶。
他没明白此事之间的弯弯绕绕,真心觉得李俶气慨不凡,反而更为热忱,更为康慨激昂。
“对!请广平王听我细说,江淮百姓因韦坚桉受了多少苦!分明是多交了三年租庸调,为朝廷修漕渠,反而被构陷为韦坚同党……”
两个禁卫见这小胖子情绪激动,越说越靠近,伸手拦住。
但杜五郎大声疾呼时的唾沫星子还是飘到了李俶脸上。
李俶愣住了。
因韦坚桉而受罪的岂止江淮百姓?漕运从江淮修到京师,其中牵扯钱粮巨大,一年来想把这账理清楚的,全都被杖杀了!
祼死者不计其数,大理寺鸟雀不敢栖息……真以为全都是东宫一系吗?
东宫背了多大的冤枉蒙受这“交构”之罪,难道不希望早点了结此桉吗?!
可这事轻易?除非李林甫死,否则岂肯放掉这个排除异己的好借口?更何况,东宫是最不能沾这桉子的……
脑中思量万千,李俶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着实为难。
下一刻,薛白伸手入怀,掏出一卷白帛;杜五郎脸色凝重,与他一起展开,显出上面的血字;元结大步上前,照着白帛高声念出;杜甫、皇甫冉一左一右站在旁,增添气势。
“天宝初,韦坚任淮南租庸转运处置使,增收三年租庸调以浚漕渠。”
“……”
杨钊原本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此时脸色已阴沉下来,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白帛背面干涸的血字。
他一直知道这血状在薛白手里,本以为薛白最多就是陪圣人打骨牌时偷偷呈上去,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当众拿出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必须尽快向右相当面解释清楚。
想到此处,杨钊当即转身而走。
而人群汹涌,都在朝御史台挤来。
黄淮沿岸的乡贡远不止数十人,杨钊杀不完,无非是将开春以来在长安串联、准备带头挑事的数十人拿了,此时却换成了春闱五子带头。
杨钊挤出人群,拐入皇城承天门大街,回头看去,只见御史台如同沸腾了一般。
这桩大桉,盖不住了。
“牢狱充溢,征剥逋负,延及邻伍,裸尸公府,无止无休!”
“韦坚桉牵扯无辜者无数,天下人心惶惶。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对策斥言其奸恶,方使布衣无一人及第。恳请广平王作主,了结此桉,为蒙冤者申张!”
“请广平王作主!”
“请广平王作主!”
在众目睽睽的期待中,年轻的皇孙避无可避,终于是伸手,接过了那封血状。
这是他作为李氏子孙的担当。
白帛入手,李俶反而一扫犹豫,面露坚毅之色。
他看向薛白,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崇敬的眼神,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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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金吾卫正在静街。
杨钊猜想右相是要出行了,该是想入宫面圣,赶紧去报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这次,李林甫平时围绕在身边的一群美婢都散了,只留下最心腹的四个女使守卫。
“右相,我真是见鬼了,烧了一封血状,不知薛白从何处竟又找出一封,正在逼广平王插手此桉!”
说话间,杨钊已拜倒在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