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之神就是吐槽之神,打仗打得跟吐槽一样,冷不防就给你来这么一下子,让你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悲剧了。
浪速的那发炮弹很漂亮地打在了致远号的吃水线,接着又是一发,打进了锅炉房,一下子就引起了浸水外加大爆炸。
致远号就这么沉了。
海军之星邓世昌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到了海里。
同时落水的,还有太阳——我指的是狗。
且说邓大人这一辈子薄名寡欲不贪财不好色,唯一的爱好就是养狗,就算在军舰上也不例外,这哥们儿弄了一条德国种的汪星人整天带来带去,还想了个挺霸气的名儿,叫太阳。
有人说邓世昌在军舰上养狗是违反军令的,这是不对的,我翻过北洋海军章程,里面并无明文提到不许管带在军舰上养宠物。
言归正传,邓世昌掉海里之后,手下赶紧抛了个救生圈过来要想救人,但被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表示自己立志杀敌报国,现在能死海里,正是大义所在,别无他求,这救生圈你们还是给别的同志吧。
而爱犬太阳一看主人落水又不肯抱救生圈,也赶紧忠心耿耿地游过来,咬起邓世昌的胳臂就往可能是海岸的方向游,但被邓管带一把摁住脑袋,然后一人一狗一起沉入了大海。
致远号管带邓世昌战死,终年46岁。
平心而论,致远的沉没,堪称是这场战役的转折点。
两军对垒,说的就是十六个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本来三军上下正在那儿不动如山着呢,结果致远号偏偏就擅自其疾如风了一把,把阵型给彻底打乱,可他要真能弄沉吉野倒也好说,偏偏没弄死反而还搭上了自己,这无论从客观现实还是主观心态上来看,对北洋水师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此话并非危言耸听,就在致远号沉海不久,北洋舰队里又擅自走了一艘船,那便是方伯谦的济远号。
只是跟致远号不同的是,他方管带并非出阵杀敌,而是临阵脱逃——这哥们儿直接掉转船头,朝着中国大陆方向开去。
相当不幸的是,济远在跑路途中,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在开战之初就被打残而退出战场,此时正搁浅着不能动弹的扬威号,并且当场将对方给撞沉了。
更为不幸的是,在济远号逃走之后,本来就在它边上卡位的另一艘军舰广甲号,以为胜利大逃亡的时间到了,于是也开足马力,朝战场外奔去。
如果不算广甲的话,那么方伯谦的济远号,则是近代海战史上唯一一个在海战之中连人带舰临阵脱逃的例子。
一连两艘军舰逃出战场,这对北洋而言显然是个相当不小的打击,但毕竟定远镇远这两艘箱底宝货还在,可谓是元气未伤,所以虽然伊东祐亨下令联合舰队暂且不管北洋其他,先合力围攻定远镇远,可两巨舰却毫无惧色,兵来将挡针锋相对地跟日本人干上了,其中定远号一发305mm炮弹直中松岛,顿时死伤一片,在那群被炸飞上天的人里头,有一年轻的水兵,名叫三浦虎次郎。
虎次郎那一年只有19岁,是松岛号上的三等水兵,职责是看弹药库。
这孩子飞上去又落下来之后,并没有当场牺牲,而是浑身冒着血还在那里喘息着,所以大副向山慎吉少佐连忙跑了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伤很重,说难听点三浦虎次郎这会儿只剩一口气了,全凭个人意志在那里撑着,嘴还一张一合,貌似有什么话要对向山慎吉说。
于是向山少佐把耳朵凑了过去,同时也大声道虎次郎啊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们大家都忙着呢,天知道待会儿再来一发炮弹躺倒在这儿的会不会是我。
其实三浦虎次郎这会儿已经不行了,可以说是意识模糊了。
这并非我的瞎猜或是编造,因为他紧接着就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少……少佐……定远号……被我们打沉了吗?”
这绝对是被打糊涂了,当时定远号正发着威呢,哪可能被松岛给打沉。
但向山慎吉显然不能把真话说出来,毕竟大家战友一场,能让你舒舒服服地走就绝不让你痛苦不堪地死,只是这哥们儿又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把那么大一艘船给说沉到海里去,于是只能想了个比较折中的说法:“嗯,定远号已经让我们打得不能动弹了。”
片刻后,虎次郎便这么躺在向山少佐的怀里离开了人世,一脸满足的笑容。
战后,向山慎吉将虎次郎的故事告诉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书店老板,说来也巧,这老板正好是报社的业余通讯员,于是此事便通过报纸被当成年度正能量给扩散传递了开来,当时著名的歌人佐佐木信纲还以此为蓝本,谱歌《勇敢的水兵》,被全日本传唱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