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亓官初雪低头一看,见封长清闻言,自德兴殿门前抬头看了看她的方向,回身拾起了刚刚掉在他身后的那一枚峥嵘箭。
亓官初雪心中一凛,这下误会可大了。
但她此时顾不了这许多,沉声问道:“阿鬼的尸首在哪里?”
王兆似乎思索了一番:“阿鬼?你说的是那个色目人?”
亓官初雪声音越发低沉,森然问道:“他的尸首在何处?”
王兆笑了笑:“想知道?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他微一摆手,十几个宫花护卫便跃起要来拿她。
他居然没问阿鬼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今日避不了一战,但不想波及封长清,于是口中苦声遂出,拔剑而走,几个起落,人便已远离德兴殿,宫花护卫被远远甩在后面,然而王兆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几丈距离,丝毫不急于她,也丝毫不缓于她。
她身形游走,全神关注着王兆的轻功和速度,并没注意方向,待注意力自王兆身上收回,再辨方位时,低头一看,竟然来到了圣人住的福麟殿前院。
忽的,她停步问道:“我杀人时,出手必封喉,听过我苦声之人应当都变成了尸体,你又是如何知今日是我?”
王兆也收步驻足,他身形不动,笑声随风:“本来确实无人见过你,但你此去灵洲城、平洲城、英洲城,动静可是不小,又助那澹台师秀建叛军作乱,没少出力,几千叛军,各个都见过你武功,难不成你准备都杀了?”
亓官初雪闻言,心中泛起层层寒意,明明是义军,他说是叛军,这是要将澹台师秀定为乱党的节奏。
且听他意思,叛军中依然有他的细作,绝不止在灵洲城澹台师秀府中抓住的那些人。
说话间,宫花护卫也纷纷而至。
她看了看眼前的阵势,又听着暗处一直追随他们,刚刚行刺封长清的,那黑衣人的动静,心中盘算着自己今日杀死王兆的几率还有几分,全须全尾离开的几率又有几分,若她不能完好如初的去灵洲城继续做丫鬟潸潸,那便再也不用回去了。
她问:“明明夺回了灵洲城,你却说我们是叛军,怎么,怕我们把你勾结夫蒙令洪的秘密说出去?”
王兆又是清风明月般的一笑:“就凭你们,说了也得有人信?”他双手一背,又说:“我劝你们,也别把希望寄托在阿礼那个小子身上,他和你们,”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一路人。”
明明已近半百,但是风姿绰约,可惜了是个太监。
她心想,今日恐怕从王兆嘴里问不出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不能杀死他,还是及早脱身为好,当下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很爱圣人,就连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这么了解。”
王兆笑起来:“牙尖嘴利,难怪都说澹台师秀为了娶你,在婚礼上狸猫换太子,将种家大小姐杀了,让你替她,成了新娘子。”
亓官初雪就觉得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了,种诗琦已死之事,这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死太监不但知道,还说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她冷笑着问:“怎么,你羡慕嫉妒恨?”
王兆摇摇头:“澹台师秀,虽然长得不错,但不是我钟意的类型。”
“你就喜欢圣人这一款的?”她听身后一直跟着自己和王兆的黑衣人正悄悄逼近,心中已然明了,今日,自己这是栽进了他们的陷阱,先是给自己扣上一个刺杀封长清的罪名,又说自己是叛军,此时自己身处在这福麟殿,恐怕也会被说成意欲行刺圣人,要想脱身,唯有全力相博了。
王兆明媚的一笑:“至于阿歇嘛……”他没有说下去。
南荣歇。
亓官初雪此时才想起,当朝圣人的名字,确实是叫南荣歇。
歇,取这么个名字,一听就成不了大事。
王兆又说:“不过我此刻最好奇的,是我若杀了你,澹台师秀,会不会直接起兵造反。凭我对他的了解,倒是极有这个可能。这就省去诸多麻烦,免得我抓他,还得担心找什么借口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了。”他说的挺慢,但是意思却是真的歹毒。
亓官初雪哈哈大笑:“我说你们乱点鸳鸯要到什么时候?我和他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想为天汉夺回平洲城,我看夫蒙令洪那狗贼屠城不顺眼,这才一拍即合,就这么点事,倒让你们说的天花乱坠了。”她脚一点地,人已窜起,手握影落剑,说道:“你们若想用我栽赃他,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一边说,一边提剑向着王兆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