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初雪笑道:“就想看看你,不行吗?”
“初雪,请你自重……”封之信皱起眉,刚要开始说教礼义廉耻之道……
“好好好,打住,我是有话要说,说完我就走。”亓官初雪直接打断他,根本不给他说教机会,“听你们和那商寂对话……”
“你偷听我们说话?”
“那又怎样?”
封之信就觉得一股怒气上涌,他深吸口气,暗想:如今已经知道这位拈花落剑的脾性,与她生气又有何用,轻叹口气,当下说道:“你继续说。”
亓官初雪微微一笑,问:“鼠患严重,你可有线索?”
封之信点上炉火,烧上水,说道:“我起初以为是屠城所致,腐尸太多,引来老鼠,可是最近又觉得不对。吃腐肉的又不光老鼠一种,为何只有老鼠增多。”
亓官初雪点点头,问他:“老鼠的天敌是什么?”
封之信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平洲城附近的猫少了?”
她摇摇头:“恐怕不是猫。”她自怀中摸出一只装有矾油的小皮囊,轻轻放在封之信面前:“你再想想看。”
封之信盯着桌上的皮囊看了一会,忽的抬眼看着亓官初雪:“是秃鹰。”
亓官初雪说道:“没错,秃鹰雏鸟就能生吞老鼠,它才是老鼠的天敌。”她看封之信的水烧好了,举着杯子向前一伸,讨水喝。
封之信给她倒上水,又将炉火向着她所坐的位置挪了挪。
亓官初雪嘴角上扬:“那日修理弩车的时候,我便一直在想,小皮囊遇物便破,并不结实,可是偏偏装得住矾油,这矾油能破铁甲,消肉骨,那这小皮囊,究竟是何物所制。”
封之信坐在她对面,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如果秃鹰忽然不明原因的大量死亡,活秃鹰的数量骤然下降,那么老鼠确实就会泛滥成灾。可这小皮囊为何会与秃鹰扯上关系?难不成是秃鹰的皮肉所制?”
亓官初雪没有马上回答,她转头盯着身边小小的炉火,看着火苗忽明忽灭,却火红艳丽,发了一会呆,才缓缓说道:“若我没有记错,阿鬼曾经说过一次,这世上再烈的酸,也没有秃鹰的胃血烈。”
封之信“倏”的站起,一把拿起桌上的小皮囊,仔细翻看:“你的意思是……这小皮囊竟然是用秃鹰的胃制成的?”烛光中,就见他眉头紧皱:“这些如此众多的弩箭,岂不是秃鹰都要被杀光殆尽了?”
亓官初雪直勾勾盯着他看,忽的想起那一夜,他为了救一只小奶猫,给了自己逃走的机会,不禁“扑哧”一乐。
封之信不解:“你笑什么?”
亓官初雪喝水,笑答:“不告诉你。”
封之信也不去理她,接着说道:“若想抓住如此众多的秃鹰,杀死,将胃取出,再制成皮囊,装入矾油,如此繁琐的制作之法,只怕没有成百上千人,没有专门制置之所,决计做不出来。”
亓官初雪点头:“那商寂说两年前来此时,尚未有鼠患,想来从夫蒙令洪得到《鬼说物要》到开始猎杀秃鹰,再制成矾油弩箭,也没少花费功夫。”
封之信看着她安静的坐在炉火旁,炉火的光亮将她身形映照的明暗分明,凹凸有致,他突的,感觉自己心跳快了一拍,再看向亓官初雪时,只觉这身形,竟然和日思夜想的潸潸有几分相像。
他忽然问道:“你最近有何打算?”义军尚未解散,他便不能抓她。
亓官初雪向着他一探身:“怎么?不舍得抓我了?”
封之信脸色一冷:“义军并未解散,我自然遵守约定,但此时城中安宁,我是盼你也能安分守己,勿添事端。”
亓官初雪轻笑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未到门口时,忽的又转身回来,对着封之信说道:“你就是,不舍得抓我了。”说完,笑着出门,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澹台师秀见日上三竿,亓官初雪还未露面,便来敲她房门,久久不开,他推门而入,屋中却哪里有她身影。
桌椅、床铺,干净整齐,好似根本无人碰触过一般。
唯独桌上有一封信。
澹台师秀拆开来,见上面一行隽秀的小字,写着:大仇未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落款是: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