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宓为她拍背的手一顿,而后嘴角噙笑低下头,“阿姊不会太早出嫁的,蛮蛮别怕。”
宁甯从她怀中抬起头,红着眼睛问:“是因为白家哥哥失踪了吗?”
宁宓点点头。
白行与她定亲仿佛就是一道不可摆脱的孽缘,白行曾私下说在客栈那日他看了自己的身子,按着东离的规矩一定要娶自己,不然此事一旦传出去,她会被世人唾骂,家中姊妹也会受到牵连。
可签完婚契没多久,白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只要那一纸婚约在,宁宓就不能议亲,也不能退亲,因为退亲也找不到人。
宁宓曾以为白行是故意耍自己,便和往日一样扮上男装去奇谈茶馆想问个清楚,可奇谈茶馆哪里有那妖冶的红衣少年?只有一白发老翁端坐正堂,见了宁宓道:“小姑娘是来寻鸿轩的吧?”
宁宓那时愣了一下,“我找白行。”
老翁笑着抓了一把胡子,“对嘛,白行,字鸿轩。”
黑夜中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在此时浮现,那红衣少年在自己闺阁中笑眯眯的道:“定情信物,我收下了。小爷姓白名行,字鸿轩。阿宓,别忘了我呀。”
那老翁说白行去远方帮助兄弟行侠仗义去了,等平定一方恶贼,就来岚西郡与宁袁氏商议婚期。
老翁一句“等平定一方恶贼”说的大义凛然,让宁宓想退亲都没法张口。
是以,宁宓等了许久,没有书信,不知其生死,更不知白行归期。
白行的失踪让所有人都知道宁宓是个被定了亲却没有成亲日的姑娘,虽说周围邻居言语上有些刻薄她,说是她性子太跳脱,未来郎君被吓得跑路了。不过宁宓从不放在心上,反而为了自己能在家里多待几天,能在柳氏身边多尽孝几天而高兴。
看着小妹担忧的模样,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蛮蛮不要担心阿姊,阿姊能在家里多待些时日,是阿姊的福气。要知道,出嫁的女儿是没有家的。”
出嫁了的女儿在夫家,自己是唯一的外人,在娘家,他们又会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不能再多回娘家的。且宁泽渐渐年迈,宁家如今的当家主母也变成了宁林氏,若宁忠佑能高中,宁家的家主都会变成宁忠佑。一大家子可就靠着宁忠佑养活,出了嫁的女儿就更不好常回娘家了。
阿兄是自家人,可阿嫂是隔着心的。
宁宓突然担忧起来。
宁甯长大还得三四年,若这期间白行一直没有消息倒还好,总归她不会出嫁,可白行若是突然回来,那她的婚期可就有时候了。宁甯这被娇宠着长大的直白性子,在家中若是没人护着,可怎么斗得过那个腹中千百个回肠的宁宜呢。
“蛮蛮,你听阿姊说。无论是遇见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不舒服的人或事,哪怕心里千百个厌恶不喜,也绝不能常常挂在嘴上,听到了吗。”
“为什么?”
宁宓抱着她耐心解释道:“譬如今日,因你一时气愤口出恶言,让所有人都可怜一旁委屈巴巴的宁宜,这样做虽说自己出气,可未免有些欠考虑。人都是虚伪的,他们都会下意识的维护弱者,以昭彰自己多么的高尚。别嫌阿姊说话不好听,你一张口就是那样恶毒的评价,张口闭口就是宁宜疯了,落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一个满口诅咒不饶人的小毒妇,便是无错也变得有错了。”
宁甯知道自己今日冲动,却也实在是下意识的行为,只能恹恹低头,“阿姊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宁宓却温柔的摸了摸宁甯的头发,“阿姊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想告诉你,往后若再遇见今日的情况,心里就算没有主意,也绝不能将自己的阴暗面展示于人前。阿姊问你,有一日库房中丢失了很贵重的珠宝,被当场抓获的有两人,一人素日蛮横无礼,另一人却素日端庄儒雅,蛮蛮觉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