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芷没用内劲,甄琛还能走路,皇帝压着怒火回斋宫后,命令赵芷在殿前挨三十杖以示惩戒,并斥责:“下次再滋事,杖罚双倍!”
甄琛赶紧为赵芷求情:“刚才是臣下没收住步子,撞到赵常侍后跌下了台阶,臣恳请陛下宽宥赵常侍吧。”
“不必给这莽妇求情。”
众侍跟进殿内,皇帝不说话,他们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甄琛最不踏实,不知怎的,殿外木杖明明打的是赵芷,他却在一声声动静里惶恐难安。
三十杖很快打完,赵芷从容进殿,还是站到离皇帝最近的位置。
这时元恪开口:“赵芷性情莽撞,不通文章,朝中的规矩也没学好,不过她质朴之心,正应了《庄子》所言……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赵芷质朴真性,朕才屡次偏袒她,往后朝臣再向你等打探赵芷有无逾越规矩,朕只想知道谁在打探,不想听到恶意捏造的舆论!”
“臣等不敢,臣等谨遵圣意!”
天子之威逐渐势盛,不仅是宰辅大臣感受到了,近侍也如此。
城南延贤里,尚书令府。
陈留长公主元贞君接到训诫圣旨,又得知想利用的游双凤被赵芷打了,郁闷和憋气简直无法以言语控诉!
她指甲紧抠着手掌,不让自己失态,恨道:“怪我走了眼,若我在此妇得到陛下信任前见到她……”
懊恼最是无用,元贞君认栽,不再说些废话,命令侍女:“备车,去任城王府。”
保母窦氏担忧询问:“尚书令应当快回府了,刚才陛下口谕里不是让尚书令陪公主一起去给任城王认错么?”
元贞君轻扶云髻,讥讽:“想让我夫君也给他认错?他不配!无妨,就算他不满夫君未和我同去给他认错,也只能忍,谁叫他空有爵位无官职呢。”
可是运气一再与她的算计背离,她到了永康里,任城王府的管事告诉道:“王今天搬了许多随身物件,去别的宅院住了,说是半个月都不再回此宅居住。”
侍女符庄给管事一串钱,打听:“任城王去了哪处宅院?”
管事赶忙把赏钱塞回给她,为难而回:“王今天脾气不好,我哪敢问。”
符庄回马车边,车内的元贞君气道:“听见了!回府!”她知道该死的元澄在羞辱她,故意让她空跑,元澄在洛阳大大小小的宅院在十几处,谁知道他躲去哪了!
可是圣谕限她三天期限给元澄认错,她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肯定落把柄,又惹陛下震怒。
这可怎么办?
马车发轫,符庄身为侍女管事,见识颇深,也知任城王是故意躲着长公主,便说出自己的担忧:“三天时间太短了,公主得早拿主意啊。”
元贞君气至头疼,望着西斜将落的夕阳,心头阵阵无力,呢喃:“还能有什么主意?老贼想要的,根本不是我的认错,而是夫君向他低头。罢了,有圣谕在,这次我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就由夫君出面吧。符庄,你办件事,去崇虚寺找鲁天师,由我捐赀在崇虚寺举办一场筮法比试,比试前这段时间,命人四处传扬……文雅精舍的夫子尉骃擅筮术。”
符庄大概明白长公主的意思了,问:“如果尉骃四处否认他会筮术怎么办?”
元贞君冷笑:“他会不会卜筮术,不重要,此术既然可预测吉凶,那么施展筮法的人,便是刀。”
她早知道尉骃是崔浩的后人,也知道陛下不让宣扬,如今只有宰辅大臣和少许与崔浩有亲、有仇的贵族子弟知道。
野服宴过后,她断定尉骃的仇家肯定有钟律郎游双凤!
游家想对付尉骃的原因不难猜,游双凤的祖父当年精通卜筮,然而只要与崔浩推算同一桩事,必是错卦,相反,崔浩只要卜筮,不管预测什么事都准确。
卜筮术抢夺气运的风闻,就是从崔浩从无一次错卦开始的。既然她对付不了赵芷,也暂时奈何不了尉窈,那就先对付贱民家里最废物的尉骃!
长公主的马车“轱辘、轱辘”离开后,广陵王府的墙头上慢慢拱起一个大脑袋,正是任城王元澄。
墙下,元羽趴在担架上,想瞧热闹瞧不着,快急死了。“她就这么走了?没再往你府里扔臭鸡蛋?”
“她敢!”元澄气咻咻道:“我非得熬到他们夫妻焦头烂额,等第三天的日头西落,再见王……”
气话没说完,但闻梯子“咔嚓”、摔地动静!
“唉哟!”
“啊——”
都怪元澄太胖了,踩断梯子跌下来砸到躲闪不及的担架,元羽掉在地上后,俩人的脑袋撞到一起。
城东,通往敬义里坊的官道上,几骑人马疾驰。
游无咎骑术不精,被错身过去的马队惊了马,尖叫着从马背滚落,幸而没被马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