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音跟过来,又将这边的窗扇给关了,“主子,你若想凉快,善音给你端些冰和冰镇果子来,并给你打扇,你就不要坐窗边吹风溅雨了……呀……”嘴皮子喋喋不休着,一个转身,突然将旁边的一个古瓶架子不小心撞了下。只听“咔”的一声,那白墙上竟挪开一个暗门。
主仆二人皆吃了一惊。
“是个密室。主子,我们要下去看看吗?”善音往那黑漆漆的门里探了探头。
“嗯。”她点点头,直觉这暗室跟外面的西子湖有关。
稍后两人提了夜灯,走上那一圈圈盘旋而下的石梯,才发现门里原来不是密室,而是密道。那螺旋石梯很高,越往下走越通亮,等走到底端,便可发现旁边是一堵透明墙,深蓝色的水波在一阵阵扑荡,仿若要长驱直入一般。
“原来我们到了湖底!”善音一声惊叹,推开那道石门,杏眼神采奕奕望着面前气派宏伟的水下宫殿,“主子快看,原来这里是一座水下皇宫呢!”
她自然看到了,一眼就看到那高高在上的龙盘虎踞宝座、羽扇宝幡上的朱红苍鹰花纹。那鹰纹,正是凌家军战袍上的图形。也就是说,她们可能闯入了他们的军机处。
“先躲起来!”眼见石门自关,有身穿墨衣的甲卫寻声朝这边巡视过来,她忙抓起善音的手,带她飞到宫殿的玉石柱上,仰头看到湖底游来游去的鱼群。
这里真是个透明的地方呀,在哪都看得到西子湖。她索性带着善音在那些个玉石柱上飞檐走壁起来,穿过那宽敞气派的正殿,入到后殿,只见,亭台楼宇、长廊卧波、卵石铺路,一点不比外面的世界差。
而这里的宫女,一律红裳红纱,袖口绣雀鹰。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俏脸蒙薄面纱,身穿暗红罗纱衣和雪白斜肩纱,赤足行走的领头宫女。其他宫女都是水红色罗衫,不蒙面纱不露足,卑微颔首。独独这两个,手执白玉鲛银鞭,脚踝上脚铃声声,每走一步都是玉体传香。
她们在一寝殿前停住,接过宫女们手中托放的衣物、鞋袜、凤钗、铜盆,恭恭敬敬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寝殿里去。
“主子,这寝殿里肯定住了一个绝色美人。”两个栖在石梁上,将底下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美人归属谁家。”
她静静看着,没有出声,面若寒霜。密道是在凌弈轩房里发现的,除了他,还有谁!
顷刻,那一红一白执鞭女子从殿里退出来,抱了女子换下来的衣裳,领着一众宫女离去。
两人这才从石梁上飞下来,推开那虚掩的门。
殿内灯火通明,实木圆桌、湘妃竹榻、古玩字画、玉器墨宝、甚至还插了兰花。而内室则垂了明珠串挂的珠帘子,有个窈窕女子身影在帘子后隐隐约约。
“姑娘,我们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还望姑娘能告知我们出殿的路。”
帘子后的女子不出声,静静的,一动不动。
“姑娘!”善音又唤了声,朝那边走过去,“你听到了吗?我们进来时的那堵石门自个关上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小心翼翼伸手拨开那珠帘子,却突然“呀”的一声大叫,狼狈摔倒在地,“别杀我!我只是来问路的……”
“怎么了?”站在后面的她也被吓了一大跳,忙疾步上前去拨那珠帘子,随即脚下猛的一顿,让一柄闪着幽光的剑尖抵在眉心。她后退一步,看到这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女子一袭大红艳衣,里穿暗红束领长棉衫,细腰束锦带,外披红衫,正一手持剑鞘,一手挥剑,露在红纱巾外面的黛眉霸气十足。
“你……”她的确也被惊了一惊,但见这女子只是举着剑,冷冷盯着她没有动。
“主子,她不会动!”善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地毯上爬起来去摸那女子身上的棉衫,“大热天穿棉衫?呀,她的身子是冷的……”再壮起胆子拍了拍,才发现是个逼真的石雕像,“主子,原来是石像,虚惊一场!”
轻雪的注意力却被那女子发上包裹的红纱巾吸了去,默默看着,心不由自主被牵引。那是条金线绣凤凰的大红纱巾,红艳艳的纱缎子,一对凤凰比翼双飞,祥云朵朵,一般用作新娘子的红盖头。所以若没有女子持剑的动作,她便极似一个即将上花轿的新嫁娘。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她好奇起来,想起刚才那些宫女小心翼翼的服侍,甚至为这个石像穿上衣裳、梳发别上凤钗、上妆,足见这个石像女子的地位。
“主子,奴婢发现这石像的眉眼跟你有几分相似,难道是爷为你塑的石像?”
她修眉微弯,说了句“得罪”,便伸手取了那面纱。而后,胸口猛的一室,“慕曦?”
凤眼盈波、唇角含笑,长长的向上扬起的眉梢,慕曦糅合了玉兰的娇美与箭荷的英风傲骨。此刻的慕曦更有别于在家时的活泼俏皮,而是圣姑的风骨。
她看着那以假乱真的石像,差点落下泪来。
“主子,有人来了!”这个时候,善音拉了拉她,忙扯过她手里的纱巾重新给那女子蒙上去,急急忙忙拉着她往床榻后面躲,“估计是那两个宫女去而复返了。”
而果然,门一开,那红衣女子握着白绢走进来,急道:“差点忘记给她拭剑了,不然主上怪罪下来,我赤练可担待不起!”
那一身白素的女子在收拾屋子,嗅了嗅屋内,蹙眉道:“赤练,你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白素姐姐,你是不是调香露调的神经过敏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也能这般敏感。”红裳女子大笑道,先给石像擦拭剑身,再给她裹好发上的红纱,“说实话,我还真羡慕这个圣姑。”
“好了,我们锁门吧。”白衣女子往外走了出去,两人边说笑,边哐当一声给门上了锁,“准备妥当,只等主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