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利益之心将我这个南藩第一美人当成了物品?正因为我这个菁华公主是这样一件物品,所以你根本连我的意见也懒得询问,或者,你根本就从没想过询问,是吗?”
好一个仁慈善良的父亲啊!好一段感人至深的亲情啊!所以菁华公主才会跳入万丈深渊,葬身冰冷的南藩河中吧?
菁华公主,也曾努力地想去相信那个曾今将自己宠爱上天的父亲吧?也许在菁华公主极小的时候,那个一心一意装满的都是女儿的父亲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吧?只是那些只能称为追忆的情感曾几何时全变了样?那些满怀关心的爱护为何变成了冰冷无情的交易盘算?
多么讽刺的话语?多么可怕的言论?那亲人之间的背叛,赤裸裸的出卖,又要那个胆小懦弱的她如何面对?如何活下去?
菁华公主声音一转,换了一种异常轻柔而深沉的语调,称呼竟然也变成了那许久许久不曾提过的两个字。
“父亲,你真的不在乎从前那个你宠爱的女儿吗?还是,你坐上了这个王位以来,被这个位置的魔力所左右,变得再也不是你自己了?以前的你毫不犹豫地会选择你的女儿,可是如今,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王位,情利孰重?你在决定把我送出去的时候可曾问过自己这样一句话?”
不是“父王”,而是“父亲”。
藩王一阵木然,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那苍白的脸色却突然显得老了十几岁,颈间一阵阵耸动,原本咽下去的一口血突然一口气喷了出来,在漫漫风尘中凝结出一层血雾,那般残忍地让这个老人在一片惊呼中瘫倒了下去,他口中却喃喃地吐出几个字:
“华儿……华儿,为父……不该啊……”
菁华突然沉默不语了,连原本脸上的一缕冷笑也全数收了回去,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此时终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一只手拿起一直放在一旁托盘中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长袖轻轻飘扬,再也不回头地踏上了华美的宫车。
情利孰重?真的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女儿的生命吗?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将真情放在利益之前?
悔不当初,多讽刺的一句话!如果后悔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你后悔,你道歉,菁华就能够活过来了?你认错,你伏罪,你所做过的一切就可以权当没有发生过吗?既然你当日是那般选择,自然是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的!
不过就算是替菁华用她一贯激烈的手段方式报复了过去,为何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丝难以平复的在意?老藩王最后吐的,一口鲜红的血隐隐在眼前弥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富丽堂皇的宫车内,懒洋洋托着脑袋的“菁华公主”低低一声长叹,不知是为了那个老藩王,又或是为了谁。
[风起京都:第二章 长路漫漫]
一辈子有多久?
一辈子谁能轻易地出口?
一辈子,人要怎样才不会变?要怎样才不会失去自我?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亲人,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又是……行烈,我只有你,有我就有你……你能不能……永远陪在我身边……”那温和的音容笑貌夹杂着几率灼人的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却显得模糊不已,渐渐淡去。
很想问,你说过的,有我就有你,你说过的,做一辈子的友人,你说过的,要我永远陪在你身边,那般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可是最后为什么你又要亲手打破这一切的一切!
是不是,人们总是不记得自己的承诺,总是将出口的话语顷刻之间忘得干干净净?
…………
微微的一阵温热的风拂过脸颊,她略显得迷蒙的眼神,下一刻便警觉的泛起了清醒之色,随后淡淡掩盖了其中的锋芒,几缕苦笑爬上脸庞。
有些事情其实是忘不掉的,越是想忘记,就偏偏记得越发清晰。
其实风行烈也不知道一辈子究竟是多长,只知道那是很久很久的一段路,一段漫漫长路。而她,既然活了下来,就还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记着便记着吧,只有弱者才会哭着闹着叫嚣着逃避,她风行烈不是那样的人。
出了南藩的沙漠,便是一大片的平原,在绿色随处可见的视野中,风行烈懒洋洋地一招手,探到窗前,那个冷冰冰的侍卫再不情愿也只得放缓了速度,凑到窗边。
“王妃有何吩咐?”
“这是到哪里了?”
“回王妃,我们已经出了南藩,进入了大凌国境内,以现在的速度,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到达京城。”叶飘一边用一贯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一边抬眼打量了一眼目光飘忽不定的女子,在昨天以前,他从许多地方听说这个女子懦弱又胆小,只是像他这样的人却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