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弋之下,三人围桌而坐,李欣儿替王源斟茶摆好之后,轻声细语道:“二郎,这些人当然并非罗衣门的人,那人在利刃逼身之下说出的话焉有假话?自从那日我离开永安坊之后,我便去见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答应只要你加入罗衣门之后,罗衣门将不再是你的威胁。虽然你尚未答应此事,但在我没有回复他们之前是不会来寻你的晦气的。所以,今晚的事情可以确定和罗衣门无关。”
王源点头道:“我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说服太子收罗我入罗衣门的,但我相信你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
李欣儿低声道:“多谢二郎,刚才那人临死之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他自承是王鉷的手下,那王鉷是李林甫手下的第一走狗,显然今夜之事是李林甫为了对付你而为之。”
王源皱眉道:“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李林甫了?他是朝廷相国,为什么跟我这个无名小卒过意不去?”
李欣儿叹道:“你在梨花诗会上扬名京城,难道竟不知道因此会得罪李林甫并因此招来祸事么?”
王源怔怔看着李欣儿和公孙兰,这师徒二人看着王源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可怜之色。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源皱眉道。
李欣儿道:“二郎,李适之请你参加梨花诗会之前,奴便跟你说过,李适之这个人并不值得依赖,你当时并不信我,一心摆脱窘境而答应了去左相府中。奴当时也没想到你真的是满腹锦绣之才,在梨花诗会上一举夺魁。若是知道你会夺魁,奴定会竭力阻止你参与梨花诗会的。”
王源更是疑惑道:“怎地我能扬名反倒你却要阻止?”
公孙兰轻轻开口道:“因为你若平庸不显便也罢了,一旦你代表李适之一方夺魁,你便得罪了李林甫了,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王源点头道:“我明白啊,不过李林甫身为大唐相国难道器量如此狭小?竟会来对付一个诗会上的小小文士么?”
公孙兰冷笑道:“他对付的可不是你这个小小文士,他对付的是李适之而已。”
李欣儿叹道:“二郎,有一些关于梨花诗会的陈年往事我想现在应该让你知道了。在我回到你身边之前,你扬名诗会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京城,我便知道要有事发生,所以我特意在罗衣门中将近年来关于梨花诗会的一些罗衣门暗中调查的卷宗翻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些你绝对不愿听到的故事。”
王源瞠目道:“关于梨花诗会的事情你们罗衣门也查?”
李欣儿点头道:“那是因为这些都是一些无头公案,疑点重重但却无人追查下去,而你有可能便是下一个无头公案上的名字了。”
王源大惊道:“快说,快说。”
李欣儿轻声道:“天宝元年,第一届梨花诗会上有一名李适之邀约赴会的吏部官员名叫谢坤的,即席做出了一首咏柳诗。虽然评判之人没有将此诗评为第一,导致李适之一方落败。但事后长安城中普遍认为谢坤的这首诗冠压众人应该取胜。李适之也为此事在各种场合讥笑评判的几名夫子趋炎附势丢了文人气节。”
王源道:“竟有此事?”
李欣儿点头道:“这还罢了,诗会之后,这位谢坤忽然被弹劾丢官,爆出他数件匪夷所思的丑闻。他的那首咏柳诗也被称为是影射他人的癫狂之作,遭到口诛笔伐。让谢坤百口莫辩,名声扫地。那年夏天,谢坤被人发现投入灞桥之下的碧波之中自尽了。”
王源坐起身来,惊道:“竟然死了?”
李欣儿微微点头道:“是的。”
王源皱眉道:“怎会如此?他写的什么诗?”
李欣儿想了想道:“我记得不太清楚,好像其中四句是: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王源默默念诵了几句,轻声道:“这诗句确实有所指,‘倚得东风势便狂’这一句似乎真是影射得势张狂之人。”
李欣儿道:“蹊跷之处不在于这诗的好坏,而是谢坤的死因,我查了罗衣门中存档的文书,得知罗衣门当时对谢坤之死做过暗中的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谢坤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丢在了灞桥下的河水里。”
王源更是震惊,瞪眼低声道:“被人杀了?”
第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