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呵呵笑道:“怕是还没安帅想。不过安帅可莫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封常清募了十万兵马守城,咱们须得准备万全了才动手。”
安禄山咂嘴皱眉道:“史思明为何还没拿下太原?区区朔方三万残兵都阻挡住了他么?不是自称要比我早一步抵达洛阳城下么?”
严庄笑道:“安帅莫心急,史思明将军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不过他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在下估摸着,最迟一日,他的兵马必从北方赶到,到那时咱们便可进攻洛阳了。”
安禄山皱眉道:“还要等一天,真是教人心焦。”
严庄微微一笑,举目看着远处烟尘渺渺的洛阳城,沉声问道:“安帅,在下可否斗胆问你一个问题。”
安禄山拍着肥硕的肚子,呵呵笑道:“严先生是我最信任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问的?随便问。”
严庄道:“多谢大帅。我的问题是,安帅攻下了洛阳城之后,第一件像做的事情是什么?”
安禄山哈哈笑道:“攻下洛阳城后,我要先去洛阳城太极殿中武帝坐过的那张龙椅上坐一坐。瞧瞧那个武媚娘坐过的宝座是不是软和的紧。”
严庄没有凑趣的跟着笑,而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安帅想坐的怕不是那张椅子,而是想要宣布成事是么?”
安禄山被猜破心思,愣了愣呵呵笑道:“怎么?难道我不能那么做么?”
严庄摇头道:“绝对不能那么做,安帅此次起兵之所以得到天下人的响应,那是因为安帅奉旨清君侧之故。若安帅急于宣布成事,必失人心。”
安禄山皱眉不语,脸上满是不悦。
严庄苦口婆心道:“安帅,为了大局着想,希望安帅万万不能那么做。昔年汉王刘邦攻下咸阳时秋毫无犯,将咸阳宫中金银珠宝美女一概不取分毫,妥善保管看守。让忠实可靠的人将秦朝有关国家户籍、地形、法令等图书档案一一进行清查,分门别类,登记造册,统统收藏起来,留待日后查用。安帅可知原因何在?”
安禄山不耐烦的道:“我哪知道原因何在?”
严庄道:“那是告诉天下人,他刘邦不是贪财好色之人,也不是野心称霸之人。如此一来,人人赞颂,钦佩他,所以他才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以至于最后战胜了楚霸王,建立了大汉王朝。”
安禄山那里知道这些道理,他被严庄的絮絮叨叨弄得极为不耐烦,皱眉喝道:“我干什么要学那个刘邦?我安禄山起兵不就是要当皇帝么?拿下了洛阳我便要当皇帝,谁敢不服我便杀谁,我为何要考虑那么多?严先生,你只管为我出谋划策,这样的事情便不必你来指点我怎么做了,难不成我安禄山做任何事都要束手束脚看人眼色不成?那可不是我安禄山了。我实话告诉你,拿下了洛阳城,我便要坐在那宝座上号令天下,我要睡后宫中最美的宫女嫔妃,管他是那个皇帝留下的妃子,我要操的她们嗷嗷叫。不仅如此,我还要带我手下的将领们一起去操她们。”
严庄焦急道:“安帅……”
“莫要再说了,好心情都被你败坏了,你若再多嘴,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安禄山不悦的拂袖便走,大踏步往山坡下的大营走去。严庄呆呆的站在山坡上看着安禄山肥硕如猪的蹒跚背影,脸上表情尴尬之极。
“严先生,回营吧。我父帅就是这个脾气,我们惹恼了他也是乱打乱骂的,不用介意。要不去我帐中饮两杯酒如何?我那里有上好的清酒呢。”身旁一人温言安慰道。
严庄转头看去,安庆绪微笑的面孔映入眼帘,严庄心头一暖,点头道:“多谢小公子,那便叼扰了。”
第七一一章 丧病
高仙芝率十五万大军于腊月初九日抵达长安北三十里的大校场。本是十万火急的救援之行,高仙芝却不得不下令全军在大校场驻扎等待,因为大军的主帅此刻还在长安城中。
朝廷虽任命高仙芝领军驰援平叛,但莫忘了,圣旨中领军的元帅可不是高仙芝,高仙芝只是个平叛副元帅而已,正元帅另有其人。
大唐历代都有皇子领军的传统,从太宗李世民开始,皇帝的儿子不管有没有本事领军,在大规模征战之际都会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一点不难理解,一则皇子领军其实是代表着皇帝自己,儿子上战场拼杀,对文臣武将天下百姓都是一种激励。高贵如皇家之子都和普通人同生共死,这便是一种态度。另外一方面,这其实也是一种牵制。大唐皇子领军的历史中,除了李世民这另类之外,大多数皇子其实并无领军征战之能。而命臣子兵权过重的话又容易出乱子,于是乎便以皇子为帅,武将为副,这样既可保证有熟识兵事的人打仗,又能保证兵权在皇家手中,不至于出现意外的情形。这其实是一种对臣子的不信任,但因为已经形成了规制,倒也无人诟病。
此次被领军的便是玄宗的第六个儿子荣王李琬,他才是平叛大元帅,而高仙芝不过是他手下的副元帅罢了。正元帅不到,兵马如何出发?高仙芝等的便是荣王李琬从京城出发和大军汇合才能开赴战场。
事实上,这位荣王李琬其实也并非毫无才能,他可能是玄宗诸子之中唯一一个曾经领军打过仗,而且打过漂亮仗的人。开元二十五年,陇右军突袭突厥部落,大唐和突厥之间边镇烽火燃起,正是这位荣王李琬当时任陇右节度使之职,他受玄宗委派去往陇右,征兵备战有条不紊,面对汹汹而来的突厥兵马,在边境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歼灭突厥军六千余骑,一时间名扬四方。
也正是因为他有过领军的经历,而且也有些领军的才能,所以玄宗此次才授予他征讨平叛大元帅的职位,便是希望他能和高仙芝一起发挥军事才能,平息安禄山的叛乱。
然而,玄宗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的这个完全出于占局考虑的任命会让一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坐针毡,这个人便是太子李亨。李亨在李林甫死后虽然日子过得很舒心,再无人对其压制。然而李亨却明显感觉到了父皇对自己的疏远。加之他本来就心中有鬼,越是疑神疑鬼便越是觉得心中难安。玄宗的每一个举动和每一句话都能引起他的诸般猜想。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李亨都在用他并不高的智商去揣摩玄宗白日里说的一些话的弦外之音。这样的李亨就像一些敏感脆弱的文人一般,见一叶飘落便悲秋,闻花语便落泪,整个人多愁善感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