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处长揭了一张牌捏在手中说:“妹子,这下打什么?”
萧沣正在看杨厂长的牌,忙转过神来,指着韩处长的牌说这个这个,说罢又拧头看杨厂长的牌。
韩处长说:“妹子,你可要集中精力给哥参谋啊!”
萧沣说:“那当然,那当然。”
话音没落,已轮到陆天翔揭牌,揭上来一看是张八万,他故意给坐在身后的小王说:“咱也不知道打什么了。”
萧汛说:“没啥打就是炸弹了。”
陆天翔把牌推倒,笑着说:“那就只好炸弹算了。韩处长,不好意思。”
大家都惊呼:“呀,这么快!”
庄家杨厂长出二百,偏家各出一百。陆天翔把四张钱放在桌角。
第二把牌是萧汛和了。陆天翔看韩处长两把没和,就说:“韩处长得加把劲儿了。”
韩处长说:“前面赢的是纸,后面赢的才是钱。”果然,他庄上和了一把。第二把庄没坐住,又是陆天翔把庄给推了。
萧沣这下坐不住了,推开杨厂长说:“你起来,我来打。”
杨厂长站起来,把一沓钱塞到萧沣的大衣口袋。陆天翔已约略看清了萧沣和杨厂长之间的关系。韩处长却浑然不觉,他拉住萧沣的手说:
“妹子,你不给哥参谋了?”
“韩哥打得好着呢,还用我参谋?”
陆天翔也站起来说:“小王,你来打吧。”
韩处长说:“不行,赢了不许换人。”
陆天翔说:“小王替我打,输了算我的。”
大家又哗哗地洗牌摞牌。陆天翔今天这个方位牌一直兴,小王换上去仍然和个不停。陆天翔在旁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借上卫生间,上完顺便到外面溜达。他今天喝酒不多,但喝得有点不舒服,一想起那帮口水乱溅的文化人,心里恶心兮兮的。文豪食府出去一拐过弯就是河堤,陆天翔走上河堤。外面的空气还是清新。
陆天翔溜达了一圈,没敢多停又往回走,他怕韩处长发现自己不在了。拐回那个弯,便看见一辆警车停在文豪食府门口,他心里惊了一下:要是派出所的人来查赌,给韩处长闹个难堪可就不好交代了。他急忙往文豪食府走,忽然看见萧沣急匆匆地出来,上了那警车,警车开走了。陆天翔这才放心。
陆天翔上了楼,麻将仍在进行。杨厂长又坐上去打了,但脸上阴沉沉的。陆天翔问韩处长战况,韩处长连说不行不行。又打了一程,韩处长手气仍然上不来,酒看样子也醒了许多,再加上萧沣出去一直不见回来,就没了热情。他说:
“咱们结束吧?”
大家都说结束结束,杨厂长看来是早就不想打了。大家一盘点,韩处长说他输了一千。小王依然是赢家,他要给陆天翔钱,陆天翔就数出十张红版的百元钞硬塞给了韩处长,其余的全让小王拿了去。
《沉浮》十二(1)
小荷这些天和她表妹小韵联络频繁。小韵经常晚上到家里来,两个人一嘀咕就是半天。有时小韵刚走工夫不大,两人又通起电话,一说又是好长时间。陆天翔知道,小荷大概正在实施她的“自己干”计划。又觉得,都是因为他自己工作上的变故,小荷才下了决心要走这条路,也的确难为她了。长宁那帮占据着好位置的中层,有几个人的家属去自己干?谁不知道坐着、混着舒服,谁爱把不疼的手往磨盘里面塞呀!
上午上班时候小荷打来电话,说她和小韵在大树咖啡屋,她们这些天看上了一块地方,觉得很不错,在城市繁华地段的帝都广场那一片,让他也过去看看,一块儿商量商量。
()好看的txt电子书
陆天翔没有要机关的车。他出了政府门,怕机关人看见自己坐出租车出去,就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才上了一辆出租车。长宁的出租车都是夏利、奥拓之类的,车体小,里面空间狭窄,陆天翔坐后排,侧着身子才能放得下腿。出租车在长宁的主干大街解放路上驶过。解放路是长宁唯一的一条大街,去年刚进行过拓宽,路两边新栽上去的树显得细小可怜,加上路旁缺乏像样的、有层次的城市建筑,整个街道空旷单调。人行道已经撵到了几家纺织厂的家属楼窗户底下,这些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楼都陈旧破败,脏兮兮的。原先被围墙隔开还能遮点丑,如今拓宽以后一拆掉围墙,就像一个人刚置买了西服却还没来得及置买衬衣一样,在新的西服里边露出旧衬衫污黑的领子和破烂的袖头,显得很滑稽。沿街也学大城市那样开辟了这个那个广场,但不同的是大城市的地名反而往小的起,如北京的街巷胡同名称许多都与老百姓的吃穿用有关,显得朴实、亲切而又易记。上海人则干脆把全国各地的大小地名用来命名自己的街道名称,反倒显示了一种包容性。而长宁的地名,则是一律往大的起。这一条解放路过去,什么华夏大广场、巴黎春天、新西部广场、时代广场就都有了。对了,还有帝都广场。陆天翔在帝都广场下车,进了大树咖啡屋的门,里面放着音乐,房顶上悬下来一缕缕的塑料树叶把一张张桌子隐隐约约地隔开,坐着不多的人在玩扑克牌“挖坑”。
“翔子哥,这里。”小韵在招手喊他。他看见她们面对面坐在靠里的一个角上。
小韵起身坐到对面小荷的旁边,给陆天翔让出座。她一只手上夹了一根细长的烟,随着一丝袅袅的青烟,飘散出薄荷香味儿。她边给陆天翔倒茶边说:“翔子哥,先喝点茶。”